的藝術
叮!
清脆的鐘聲,在他靠近戰國編鐘展覽廳時,揚起旋律。
悠長又舒緩的樂曲,隨著一個一個鐘體的顫抖,編織出了一段熟悉的樂曲。
它優美深邃,蘊含著湖水似的澄澈,彷彿純粹的自然造物,由風吹響編鐘,由光照亮了旋律,沒有任何的人工雕琢。
賀緣聲覺得自己聽過。
但他想不起來了。
他走進展覽廳,見到了一個黑髮的背影正在專注的敲響編鐘。
那是威納德盛讚的中國留學生,為了請他來欣賞這位留學生的創作,展覽廳的複製品編鐘旁邊,竟然還擺放了貼心的座椅和小桌。
賀緣聲盯著演奏的年輕人,視線不捨得挪開,遲疑緩慢的坐在了椅子上。
你聽,是不是非常的獨特?威納德問道。
卻沒有人回答。
老人出神的視線,盯著前方握住鍾槌的雙手。
那段音律傳進他的耳朵裡,不是獨特,更不是藝術,而是一種源於記憶的熟悉。
好像他聽過這段旋律,又不是完整的旋律,而是斷斷續續,缺少了關鍵的音階,勉為其難串聯起來的樂曲
叮叮噹噹rel。
咚咚叮叮商徵羽。
他腦海裡由殘缺希聲和尊敬的故人一起奏響的旋律,漸漸和耳畔傳入的聲音重疊。
越是重疊,記憶中故人用嘴模仿的殘缺鐘聲,越是洪亮清晰。
一段樂曲結束,賀緣聲終於找回了多年前的記憶。
那是馮元慶在希聲上經常敲奏的樂曲,可惜希聲殘缺,僅存的鐘體留下了一個一個遺憾,只能靠馮元慶口頭模擬聲調,為賀緣聲補全了音階。
而老人面前,那位年輕陌生的中國人,竟然完整敲奏了樂曲。
他轉過身來,賀緣聲看得清清楚楚。
他擁有漆黑的頭髮,漆黑的眼睛,明亮得好像四十年前的柏輝聲,一如從前的年輕,無憂無慮。
賀先生,請用茶。
賀緣聲旁邊空缺的席位,走來一位恭敬的中年人。
那人端來一杯茶,客客氣氣的,絲毫沒有生他的氣。
是你。
賀緣聲其實不討厭樊成雲,甚至有些喜歡。
那是一位音樂家的子孫,更是自己師父的朋友的後代。
他很高興參加樊成雲每一次美國的音樂會,更高興能和樊成雲聊起輝聲和希聲。
可惜,隨著柏輝聲去世,這位晚輩在賀緣聲心裡,印象跌到了谷底。
他總會疑神疑鬼的揣度:是不是樊成雲慫恿輝聲瞞著他病情,以免阻礙了樊成雲一直執著尋回遺音雅社樂器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