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儲是大事, 你即便在路上拖個一年半載, 回到長安時, 那座富麗堂皇的東宮依舊是沒有主人的。”
發現了趙寂的小心思,衛初宴十分“無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趙寂被她說的顫了下, 轉而拿手捂住了耳朵。
這樣捂, 是擋不住聲音的, 但她原本也不是要擋住那些不合她心意的聲音, 而是以此告訴衛初宴:我不聽,你不要再說了。
可是這些事情,是不說便能避開的嗎?
無奈地閉上了嘴,安靜地坐在趙寂身旁,衛初宴看著天邊旖麗的霞光, 無聲地嘆氣。
她早先便發現趙寂並無爭儲之意,作為一個皇女,趙寂太過心軟了。她曾經提點過趙寂,可她沒想到,勸說並未起作用,到了這時,到了太子已經被廢掉的這個時候,趙寂竟是仍然還想著逃避。
她怎會一點野心都沒有呢?初宴心中大為疑惑,這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桀驁不馴、要將天下踩在腳下的趙寂。
現在的趙寂,更像是一隻毫無攻擊力的奶貓,不,不能這樣說,她是有力氣的,也有鋒利的爪子,可她沒有捕獵的心思。
那她只能吃素。
她不吃肉,自有人會去吃。她不用爪子,自有人要用,他們不僅要用自己的爪子,他們還要去將其磨的更鋒利。只怕等到他們真的補足了力氣、磨利了爪牙,趙寂就連素都吃不上了。
“等我回到長安,我也不去爭的。”
過得片刻,發現衛初宴要和自己這樣子耗下去了,趙寂抱著雙膝,悶悶地說了一聲。
“嗯?”
“一天不去爭,兩天不去爭,他們可能覺得我在裝,可我若是一直不去爭,皇兄皇姐他們,總會明白我的。”
“你想的太簡單了。”
“是呀,很簡單啊,就是不去爭嘛。那個位置有什麼好的?我就不喜歡。我不喜歡看到人死,可我坐在那個位置上,要像父皇一樣,殺很多人吧?為什麼要這樣呢,我很小的時候母妃死了,嗯,就是生我的那個孃親。然後我被抱給母妃養了,最初那幾年裡,我總看見母妃半夜跪在孃親的牌位面前哭。”略有些哽咽地,女孩跟衛初宴說著這些她憋在心裡很久了的話。
“我不記得孃親的樣子了,也不太明白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即便這樣,我每次想起她也會難過。你看,我只嘗過一次家人死掉的滋味便如此了,那些人,那些將要在這場奪嫡之爭中為我死的人,他們的家人怎麼辦呢?那些我即位後不得不殺了的人,他們的家人會不會像母妃一樣,守著亡者的牌位哭泣、詛咒那個殺害他們親人的人呢?”
“奪位之爭當然會有人死,不是你的人死便是別人的人死,即便你不參加,仍然會有許多人會為此死去,你不能因為怕,便不去做。”
這樣的話,若是從其他任意一個皇子的嘴裡說出來,衛初宴都會覺得懦弱,自古以來哪個上位者不是腳下踩著屍骨、手上沾著鮮血的呢?他們可以在成功後追憶功臣而哭泣,可那都是在成功以後了,哪有像趙寂這樣,一開始便說不想看人去死呢?
可是趙寂這樣說,她又有些心疼她。
“是啊,你說的對,可看著那個位置的,都是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們小時候,也曾在一起玩耍過。便拿皇太子哥哥來說罷,人人都說他暴戾成性,可我很小的時候,他也曾把我扛在肩上帶我去看騎射。”趙寂把一塊鬆動的石子扔進水裡,看著它漸漸沒下去,聲音有些疲憊。
“我們不是一家人嗎?我們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為何不能平平安安地相處呢?便如父皇的兄弟姐妹那樣,父皇登基,其他人去往各地做王,這不好嗎?可他們把太子哥哥拉下來了,接下來自己要上去廝殺,那便讓他們去吧,我不去,我做我的諸侯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