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了幾句,倒是齊大娘惦記灶上,再三交待寶茹一定過來,這才回去了。
齊大娘才走,寶茹便往鋪子後頭去。她在這鋪子裡也玩耍過三年了,一磚一石,一角一落,實在不能更熟。這鋪子是五間正房門臉的格局,十分寬敞,上下三層,俱是一樣的格局。這都是做生意的所在,如今湖州府這樣的鋪子,又是天王廟對門這樣熱鬧地處,沒得三四千兩銀子,想都不要想。就是租,一年也好有兩三百兩銀子。要不是當年姚員外買鋪子的時候,湖州正是凋敝時候,鋪子便宜,哪裡能有這樣的地方做買賣。
前頭是做生意的所在,後頭隔著一個小小院落還有兩排房子,第一是做著貨倉。還有那一兩間房,平日裡有一個看貨的常住,防火防賊。就是夥計們偶爾乏了,也是在這兒歇息半刻。姚員外在這裡也佔著一間房,與賬房金先生同用,算是一間‘辦公室’罷。
寶茹正是往這‘辦公室’去,臨去之前還吩咐小吉祥。
“我去尋爹去,你與小官哥把那酸梅湯分一分罷。”
寶茹見到父親時,他正與金先生對賬,半年多不在家,好些賬要盤呢!就寶茹見到的,那大案上便是厚厚的一摞。
金先生見著了寶茹,只不過他不比那些小夥計。本就是賬房先生來著,多了一份尊重,又是長輩,就只是坐在書案後點點頭,反倒是寶茹福了福身與他行了一個禮。至於說姚員外,他已被賬簿子埋住了,焦頭爛額,應答了寶茹一聲,便又埋頭理賬去了。
因看著正忙,寶茹也就沒留下說話,只不過告訴一聲有酸梅湯吃,待會兒送來,就準備要走,沒想到被叫住了。
姚員外這時候起身道:“賬篇子也太多了一些,寶姐兒你且住一住!替我打一打算盤。”
寶茹也不推辭多話,乾乾脆脆地站到了姚員外的書案前頭。不由得咋舌,心裡叫苦——這可不是什麼簡明賬目,忒瑣碎了些。雖則是如此,她也沒多饒舌,只爽快道:“爹,這可不是半會子功夫就能得的,非得用心細做好幾日才能呢!今日這日頭也做不得多少了,爹只管待會兒家去時把這些賬本帶回去,我與爹算,幾日下來,總是能得的。”
姚員外抹了抹自己的一把小鬍子,也不怕旁邊金先生揶揄神色——反正他早知道自己做這些是老大難,許多時候算得賬來都是女兒捉刀的。再說了,靠著自家兒女,有什麼丟人的。
“這樣好!你且去玩,晚上我自把賬冊子帶家去。”
寶茹見沒得自己的事了,應了一聲,便出來了。正要逛一逛自家百貨鋪子的新貨,不想,遇著了鄭卓,這便住了腳。
鄭卓正坐在旁邊屋子的門檻上,專心致志捧著一本書本子。若是旁的夥計,寶茹只怕就要心裡懷疑在看些‘不正經’閒書,只是鄭卓,他還在學字兒呢,哪來的那些?他必定是在用功。見他這樣,寶茹眼睛眨了眨,心裡促狹起來。
悄摸摸到了鄭卓旁兒,只不做聲,重重地把手往他肩上一放——鄭卓卻沒似她想的那般唬一跳。只轉了頭,正好與寶茹對著,拿那黑黢黢的眼睛瞅著她。
寶茹哪裡知道,鄭卓在他大伯母的暗璫裡差遣時,最要警醒,就是半夢半醒,一聲吩咐,也要立時醒來,不然當日沒得飯吃也是自然的了。寶茹剛剛近身時他就察覺了,只不過不知道小姑娘要做什麼,只是想著遂她的意。
鄭卓如今只十三四歲,長得倒高,只是太瘦了,一把骨頭也似,一看也瞧不出醜俊。只是眼睛生得極好,黑白分明,自有一種童稚氣,稚子無辜,那種憂傷純潔便驀地生了出來。
對著這樣一雙眼睛,寶茹怔了怔,心裡不知怎的就軟了,輕聲道:“你在做什麼?”
“這個。”鄭卓舉起書本與寶茹瞧。寶茹這才看到是一本《三字經》,哦哦,這也是當然的,發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