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銷大呢!王歪頭卻不好與他老爹老孃說這些,他雖然不知道什麼叫‘疏不間親’,但是也知這話不能由他來說。可是想到,徐家二老和女兒在家吃糠咽菜,而徐六兒卻在外頭做這些花銷,看不過眼,便要說他幾句。
其他水手聽得老大王歪頭這般說,都紛紛對徐六兒擠眉弄眼,然後鬨然大笑。大家都在背後叫徐六兒做‘徐大頭’,大家都是去那等價兒最賤的娼館裡消遣,好多四十歲上下的老妓,偶爾有年輕的也大多生得醜陋。他們也不圖如何享受,所以並不挑剔,只是看著便宜罷了。偏這徐六兒‘好大方’,對著那些女的也能多多花錢,可不是‘冤大頭’。
聽見水手這邊的動靜,幾個夥計大多有些不自然。其中羅小官、鄭卓年紀還小,且沒經過男女之事呢!趙四哥二十歲上下,沒成親,上一回來泉州倒是被水手們攛掇著去過一回——再不肯去了。裡頭的女人無不是滿臉白生生的厚粉,血盆大口一樣的嘴巴,竟不是個煙花地,而是個女鬼窟了!他哪裡知道,水手們去的都是最低等的地方,自然就是這般了。
至於白老大,他已經三十出頭了,本應是和水手們一同去的,只不過他已經和如意好了,說定明年為她贖身成親,現下他眼裡看不進別的女人。
眾水手說說笑笑,就聽著白老大的招呼從船上卸貨,搬進本地行會的大車裡,然後送到倉庫,至於其餘的,譬如找買家,進貨之類再不干他們的事,都散去放鬆玩樂了。
雖說幾個夥計都沒得要去煙花巷裡消遣的意思,但有一點倒是避不開,他們住的地方周遭全是做皮肉營生的。這倒是有緣故的,這泉州因商而興盛,這些酒樓、娼館、客棧,全是圍著碼頭而建,客棧在這兒方便商人休息,而談生意時往往就在酒樓娼館。所以才會形成客店、娼館雜處的局面,幾人又不能為這住到城裡去,於是只能在此處休息了。
鄭卓跟著白老大從倉庫檢視貨物存放後出來,回住處時已經天色擦黑,一路上的娼館自然是早早點起燈火,這時候正是她們做生意時。到處是鶯聲燕語,白老大心無旁騖只管走著,只是有些擔心鄭卓年紀小,被這些迷住了眼,移了性情。
於是告誡他道:“咱們做夥計的最好不要沾染這些,一是沒得好處,耗費錢財許多,可是那裡面的姐兒能說得甜言蜜語海誓山盟,但卻都是假的,沒半點真心,還不若攢下錢來,討一房好老婆,這才是能同你一起吃糠咽菜的。二是東家不喜歡,那等有太多花柳債的,大多性情不穩,而且好色便容易貪財,東家大多不喜歡這種人。聽說山西人的夥計掌櫃連妾都不許納就是防著這個呢!”
白老大以為他說這些話鄭卓能有個應答,沒想到他半晌也不說話,他一看,原來鄭卓已經被街上的場面羞得話也說不出來——心道:原來還是個不開竅的,倒是白擔心了。
正當他以為鄭卓不會回他的話時,鄭卓卻是臉紅著嘟噥了一句:“我絕不會讓她吃糠咽菜的,同甘共苦,只要同甘就好了。”
只不過這話太小聲,白老大是沒聽見的,不過鄭卓本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鄭卓跟著白老大漸漸近了投宿的客棧,路也越來越偏僻了。畢竟他們都是做夥計的,不甚講究,只要能住就行了,實在不需耗費錢財住那些大客店。
隨著路越來越偏,周遭的娼館也越來越不像娼館。白老大倒是曉得,這都是些土娼和不入流的暗娼。有的是前面娼館下來的人老珠黃的妓.女,有的是一些窮苦人的老婆,總之是隻能這樣做‘生意’的。
鄭卓他們投宿的這一間客棧旁就有一間娼館,說是娼館那是鄭卓不知該如何稱呼罷了——就是拿一些薄木板子釘了一排小房子。若是隻看房子只以為這是一群窮的住不起房子的沒辦法了搭的一個房子。
實際上也的確是窮的住不起房子的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