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人們忙碌起來,井井有條忙而不亂。寶茹和鄭卓本來是在休息,不過喝了茶吃了點心,一時又覺得沒什麼事可做,於是寶茹就道:“咱們這一回過來只怕還是要和你家一些叔叔伯伯打交道,畢竟這修祖墳的事情哪裡是咱們‘外人’可以越過宗族的。”
這些鄭卓自然不會是沒想過的,事實上他一樣一樣都考慮過。現實是,他哪怕再不想和那些‘家人’打交道,這一回還是要硬著頭皮上門,於是道:“先寫個帖子上門,講清來意,之後就直接上門就是了。”
鄭卓並不想和那些人做什麼商量,他理性上覺得越是商量只怕越是有事,索性去個信兒,到時候直接上門就是了。鄭卓的這個手法可以說是簡單粗暴了,和他平常顯得溫和的為人處世方法全然不同,以至於寶茹心裡更加明白了當年究竟‘仇恨’到什麼地步。
既然是這般,寶茹也就越發明白自己的立場了——對著鄭卓的那些親戚她自然是口頭的客氣都不用了。她直接道:“既然是這般,那倒是省了不少事兒。不過一樣就越發該早些準備起來了,頭一個就是要給縣太爺上拜帖。縣官不如現管,更何況這又是縣官也是現管的。到時候走通了縣衙,就是有個什麼事兒,也是起不來什麼風浪!”
寶茹這是防範於未然的意思,姚家在這白溪縣自然是外鄉人。即使有皇商的名頭,但也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就算鄭家不算什麼地頭蛇,也要防著陰溝裡翻船不是。所以要走通官面上的關係,這樣就是出事了也兜得住。
既然已經是特權階級了,寶茹自然不會拒絕享受一把特權階級的待遇——譬如說官商勾結什麼的。當下就讓拿了體面紙張寫帖子,又備下二十匹錦緞、十八樣點心、一匣子銀子並其他四槓禮物,然後讓春安帶著自家名帖和這些禮物往白溪縣知縣後宅裡送。
寶茹這邊是忙碌著這些先遣的事情,想著這些準備做完了,再去鄭家。但是巧合,這時候鄭家就在議論姚家一行了——這倒不是他們認出鄭卓了,鄭卓可是一直在馬車裡沒露過面。而是姚家排場令人讚歎,正好被看見了,自然引得議論。
鄭家在白溪縣也是一個大族了,人口多。不過鄭卓的父親只有一個嫡親哥哥,其餘的都是些堂親,這也是當初只能投靠他大伯的緣故。畢竟對於一個病秧子族人誰家都是不肯接收的,他大伯作為親兄弟卻不能推辭——不然看著兄弟死嗎?宗族裡該怎麼處理!
只說這鄭卓的大伯一家,底下也有好幾個兒女,除去已經出嫁的女兒,如今家裡是和三個兒子以及一個小女兒生活。而且三個兒子都已經娶媳婦了,不過父母俱在自然沒得分家的道理,所以如今一大家子依舊住在一起。
俗話說‘牙齒還有碰著舌頭的’,這一家人長久生活,總也免不了一些磕磕碰碰。譬如這鄭家三個兒媳婦就對於一直不分家頗有些意見,平常為了一些私房錢之類的不知道吵了多少回嘴了。
不過礙於家裡公公還有一個坯室,婆婆有一個小賭璫,這些都是家裡最來錢的。不然按著幾個男子漢的工錢哪裡過的上這樣舒舒服服的日子,這也是掌握了財權,就掌握了家庭最高權力的例子了。
當時正好在街上看熱鬧的三個妯娌中年紀最小的周氏就忍不住道:“噯!也不曉得是誰家的排場,也沒看見那家豪商,只是看見幾個丫鬟婆子進進出出了。那才是大戶人家的樣子罷!只看那幾個小丫鬟舉止行動就不同了,怪不得人家說‘寧娶大家婢,不娶小戶女’呢!果然有些道理!”
妯娌中的大嫂也笑道:“你倒是看了這些,我只是看著人家穿衣打扮了,只是一些婢女媳婦而已,但是一個個頭上戴著黃霜霜簪環,滿頭花翠,勒著翠藍銷金汗巾,藍綢子襖兒,玉色雲緞皮襖兒,黃綿紬裙子,腳下紗綠潞紬白綾高底鞋兒。齊齊整整的,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