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哪裡能自己起身,從來都是我把她叫醒,這個替你折騰的自然只有菡萏。她今日寅時初刻就起身,要不是下了大雪,只怕外有還沒得光亮呢!走了一趟天王廟,折回來一枝梅花,眼巴巴地捧著當作個寶,如今插在書房的花瓶裡。”
寶茹輕輕‘呀’了一聲對菡萏道:“怎得這樣死心眼?我昨日也就是一說,難道你還不知我是個‘三心二意’的,那會兒想要的很,過一陣也就沒意思了。為這你又是早起又是冒雪的,值當麼!”
菡萏小臉有一點紅,替寶茹圍上大手巾伺候洗漱,道:“姐兒不是說了喜歡麼?那就值當啊,現在放在書房裡,姐兒要不要看?”
寶茹脫口而出就是一個‘要’字,小吉祥卻扳正了她的肩膀,讓她對著梳妝檯上的水銀梳妝鏡道:“姐兒安生一會兒,半盞茶的功夫咱們就能收拾完,到時候姐兒怎樣玩兒,咱們誰又會管你?”
寶茹抿抿嘴表示預設,只道:“那好吧,你手腳利索一些!誒!菡萏,早間冒著風雪的有沒有涼著?穿暖了麼?回來喝過薑茶沒?”
菡萏笑著答道:“穿了今年新做的棉袍,還有一件吉祥姐姐借我的猩猩氈,哪裡冷了?回來木樨就先灌了我一大碗熱茶,我如今一聲咳嗽也沒有,姐兒別擔心。”
寶茹放下心來,總算在梳妝鏡前端正坐好,讓小吉祥給自己梳頭。鏡子裡映出女孩子的樣子,寶茹微微怔了一下,這是十六歲的姚寶茹的樣子——微微帶著一點稚氣,但是少女嬌媚昳麗已經顯露無疑。就像三月里正在微微綻放的桃花,花苞青澀脆弱,顫顫巍巍伸出,其中的風情,不是言語可以簡單描述的。
是的,春去冬來,時光荏苒,如同白駒過隙一般,又是兩載時光匆匆而過,翻過年來,寶茹已經十六歲了。在這個時代她已經不能稱作小姑娘了,甚至剛剛過去的一年裡她已經從學堂‘畢業’。
正在寶茹胡思亂想間,小吉祥已經給她靈巧地綰起頭髮來,只聽她讚道:“姐兒一頭好頭髮!又厚又密,顏色也是烏油油的,別個梳什麼髮髻都要用假髮,姐兒卻難得用一回。今日既是不出門,就梳一個家常的,只是到底元日,也不好太簡便,就梳墮馬髻罷?”
一般來說古代髮髻從來是越到朝代末期就越繁複誇張華麗,這時候雖然不是朝代末期,但髮型其實已經挺複雜的了,畢竟不是開國時期那等百廢待興一切從簡的風氣。因為國運興盛,物阜民豐,女子越來越愛打扮簡直是理所當然。就寶茹常見的,誇張的髮髻能高到兩尺,這樣的髮髻不用假髮怎麼可能。
而且就算不是那等誇張的髮型,就以寶茹這樣家常的墮馬髻為例,頭髮不夠厚也是要填充一些假髮的,可是寶茹不用。她的頭髮不只是如小吉祥所說的特別厚,而且還特別長——這並不是特別簡單的事。
古代女子都蓄長髮不假,但是並不是人人都能蓄出足夠長的頭髮的,其中的阻礙因素就是髮質。哪怕是在現代,絕大多數女孩子都能吃好喝好營養好,各種洗護產品從不缺,依舊有許多女孩子髮質糟糕,一旦留長髮就分叉易斷乾枯。
那麼在條件更差的古代,為什麼會覺得人人都能留長長的頭髮——這個長髮是古代意義的長髮。寶茹只能提出自己的感受,她曾以為古代會有些秘方養護頭髮,實際上沒有那種東西,現代吹噓的古方,其實效果平平,傳聞中的奇效,沒有,沒有!
其實想也知道了,譬如南朝陳後主寵愛的那位‘禍國妖妃’張麗華,最有名的外貌特點不就是‘髮長七尺,光可鑑人’?若是人人都能做到,那也不必史書之中大書特書了。實際上,絕大多數的古代女孩子只能把頭髮留到及腰長度。
寶茹的頭髮當然不會如張麗華那般誇張,甚至她還懷疑這的會有人留七尺長的頭髮麼,該不是史書誇張罷!她的長度大約是到了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