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青龍寺,堂兄偏指著一個女子說是絕代佳人,可那佳人戴著帷帽,連臉都看不見。”
太子道:“這回我得替六郎說句話,別的事物他興許會看走眼,美人可從來一看一個準。”
桓明珪裝模作樣一揖:“多謝殿下替愚弟主持公道,還愚弟一個清白。”
太子命內侍斟酒,笑道:“你不必謝我,滿引此杯即可。”
桓明珪爽快地一飲而盡。
緋衣少年氣鼓鼓道:“青龍寺一個絕代佳人,今日東市上又一個絕代佳人,看來這絕代佳人也不怎麼絕代,沒幾日就出了兩個,還都叫六堂兄給撞見了。”
又是一陣鬨堂大笑,有個白衣士子湊趣道:“盛代出佳人,原是天子仁德,物阜民豐,百姓得以安居,才有佳人出世。”
眾人都覺這話阿諛太過,酸得倒牙,但也沒人與個白衣幕客過不去,也不能反駁,打著哈哈便過去了。
桓明珪道:“絕代佳人倒也沒那麼不稀罕。”
他頓了頓,賣了個關子:“這就是小王方才說的奇遇了。”
太子笑罵:“話都說不利索,看來是酒喝得不夠多。”
向內侍道:“替豫章王換個大點的杯子來。”
那內侍也是個促狹的,笑著應是,轉頭捧了個巨觥來,足能裝一升酒。
桓明珪一見便嚷道:“使不得使不得,太子殿下饒命。愚弟這就招供。”
頓了頓:“今日東市上遇見那佳人,與當日在青龍寺望見那佳人,原是同一個人。”
眾人都嘖嘖稱奇:“世上竟有這樣的巧事,看來這佳人與你緣分匪淺吶!”
一直在旁自顧自飲酒的桓煊,臉色卻微微一變,放下了酒杯。
他忽然想起昨日聽那獵戶女提起過,她今日要去市坊。
陳王方才一直插不上嘴,這會兒才擠眉弄眼地道:“後來呢?這樣的絕代佳人,我不信六郎你能放過,改日我去你府上,可不能藏著掖著……”
他不做表情還好,如此作態,臉上的肥肉都擠在了一處,越發顯得猥瑣。
眾人一聽,心中不由暗道,這混不吝也有三六九等,風流和下流一字之差,就是霄壤之別。
桓明珪道:“小王可做不來這等牛嚼牡丹之事,如此佳人豈可隨意唐突。”
陳王重重地哼了一聲:“不過是個女子,六堂兄能看得上她便是她的福分了,難道還要沐浴焚香才能碰她不成?”
桓明珪道:“莫說沐浴焚香,若是能得佳人青睞,我必定構玉堂,結綺樓,植蘭圃,樹梧桐,萬萬不能辱沒了她。”
陳王嬉笑道:“聽六堂兄這意思,倒像是要娶人家呢。”
桓明珪道:“她敢嫁,我有何不敢娶。”
他生性不羈,說起話來沒邊沒沿。
不過他若真要做這荒唐事,也沒人攔得住他,桓家每代都要出一兩個情種,上一代就是他父親,為了娶個淪落風塵的罪臣之女,連太子都不做了。
眾人將信將疑,都笑他痴心。
桓煊想起山池院那荒頹蕭索的景象,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
轉念一想,不過是個一貧如洗的獵戶女,能有個容身之處大約已經喜出望外了,難道非得蘭房桂室才配得上她?
也就是桓明珪這種痴人才能說出這樣的痴話。
不過眾人的好奇心算是被勾起了,都道:“看來那佳人確實非同凡響,竟能讓豫章王動娶妻的念頭。”
屏風另一頭,一眾女眷也被吊起了興致,紛紛停下笑鬧,側耳傾聽屏風對面的動靜。
清河公主撇撇嘴:“這些男子好生無趣,只要聚在一處,再喝上三杯酒,嘴裡就沒有好話。連太子也跟著他們一起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