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認出了東宮和齊王府的侍衛, 納罕地撫了撫下頜,這兩人就差拔刀相向,上元夜竟然一起上酒樓,真是匪夷所思。
隨即他便在人叢中發現了身著侍衛衣裳的隨隨, 只遠遠望見個模糊的輪廓, 雙眼便是一亮。
隨隨男裝雌雄莫辨,可以騙過大多數魯男子, 但成年男子與女子的體格身形畢竟不同,豫章王何許人也, 稍稍一打量便看出她是女子。
電光石火之間,他已想通其中關竅,“嘖”了一聲, 朝樓上瞟了一眼。
這桓子衡也真是, 上元佳節帶了美人出來,自己坐在樓上享樂,卻叫美人在樓下坐冷板凳。
豫章王最是憐香惜玉,一見美人受冷落, 就忍不住想去溫暖一下。
他二話不說就向侍衛們走去。
桓煊在樓上看著,他想衝下去將那獵戶女拉起來就走,卻什麼都沒做,彷彿想證明些什麼。
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那窈窕的身影,不知不覺繃緊脊背。
桓明珪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腳步頓了頓,抬起頭朝二樓望來,甚至還衝他勾了勾嘴角。
桓煊笑不出來,若是手裡有弓箭,他大約已經一箭把這登徒子射死了。
可惜齊王沒帶弓箭,桓明珪平平安安走到侍衛們中間。
看清隨隨面容的剎那,他微微一怔,腳步頓了頓,隨即恢復平日嬉皮笑臉的模樣,不見外地往隨隨對面一坐。
他時常去東宮和齊王府串門,兩邊的侍衛沒有不認識他的,都笑著向他行禮。
桓明珪全無郡王的架子,笑著與他們打招呼。
他時常混跡在市井間,這裡的侍衛幾乎都和他喝過酒賭過錢,桓煊的侍衛統領關六郎與他最相熟,笑道:“豫公子,郎君們在樓上飲酒,你老人家不去作陪,怎的和咱們這些下人混在一處?”
一個東宮侍衛意味深長地看了隨隨一眼,揶揄道:“關六兄難道不知道?方圓十里只要有美人,咱們豫公子的眼神比蕭泠的箭還準。”
眾人都是會心一笑。
隨隨正喝酒,冷不丁聽見自己的名字,險些沒嗆住。
豫章王絲毫不生氣,微微側著頭,用那雙狐狸眼端詳隨隨:“咦,這位小兄弟看著面生,是新來的麼?”
關六郎忙向隨隨介紹到:“這位是我們郎君的堂兄豫公子。”
又向桓明珪作揖:“新人面皮薄,還請豫公子高抬貴手。”
豫章王斜他一眼:“怕什麼,難不成本公子會吃人?”
他看向隨隨:“小兄弟叫什麼名字?”
隨隨知道他早認出了自己,只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上回在街邊茶肆她可以不搭理她,當著這麼多侍衛的面她卻不能拂了齊王堂兄的面子。
隨隨道:“回稟豫公子,小人敝姓鹿。”
桓明珪又問:“哪個鹿?”
隨隨道:“一頭鹿的鹿。”
桓明珪一笑:“小兄弟人漂亮,姓氏也漂亮。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桓明珪又問:“聽小兄弟說話,像是關隴一帶的口音?”
隨隨點點頭。
桓明珪狐狸眼一眯:“可我看小兄弟長相,卻更像燕趙人呢。”
隨隨心頭一凜,她父親身兼三鎮節度使之前,曾當過幾年幽州節度使,她幼時確實在燕趙生活過數年。
莫非他知道些什麼?
正思忖著,便聽這紈絝悠悠道:“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我看小兄弟顏如美玉,還以為是燕趙佳人呢。”
隨隨哭笑不得,在河朔時便聽過豫章王的大名,後來去西北平叛,又從桓燁口中聽到他不少事蹟,不過聽他這樣牽強附會,油嘴滑舌,還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