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她也沒有與他繼續糾纏下去的意思,她毫不猶豫道:“末將一定盡心竭力輔佐陛下與齊王殿下。”
皇帝見她眼神磊落坦然,這才點點頭道:“那朕便放心了。”
他揉了揉額頭道:“說了這幾句話,又有些乏了。”
隨隨便即起身行禮告退。
從宮中出來,她徑直回了都亭驛。到得驛館,她屏退了侍從,關上房門,從箱籠裡取出個狹長的檀木盒。
這是賞梅宴那日入宮謁見,皇后交給她的《藥師經》,她帶回來後便將它放在箱底,一直沒有開啟。
她開啟匣子,取出經卷,抽開絲絛,小心翼翼地展開。
她輕輕摩挲著一行行金字,絹帛觸手微涼,散發著淡淡的沉檀香氣。
隨隨一看書跡便知這卷經並非桓燁所寫,但字跡雋秀而內具筋骨,抄經之人這筆字不在桓燁之下。皇后說這是故太子愛物,大約是哪位書家或名僧的手筆。
她並不信佛,知道自己殺孽太重,也從不向神佛尋求慰藉。
可此時卻一字一句默默讀著桓燁留下的經卷,像是要驅散心頭的不安。
皇帝說的話也不無道理,當年的真相猶如一柄利劍,一旦公之於眾,必定會傷到他敬重愛戴的母親。
她執意求一個這樣的結果,到底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心中的執念?
她翻來覆去地將經卷讀了幾遍,可是經文中不會有答案,逝者也不會給她答案。
隨隨靜靜地坐在案前直至日落,餘暉照到經書上,微塵在光中緩緩沉浮,最後夕陽也褪去,屋子被暮色沉沉籠罩,外頭傳來竹竿敲擊銅鉤的聲音——是驛僕在廊下點燈。
隨隨捏了捏眉心,將經書小心翼翼地捲起來,收回檀木盒子裡。
就在這時,簾外響起侍衛的聲音:“大將軍,程公子求見。”
隨隨把檀木盒放回箱底,這才道:“請他去堂中坐。”
先前桓煊受傷昏迷,她一直在正覺寺中守著,待他醒後,她回驛站小睡了兩個時辰,便跟著宮中來使去東內覲見,一直無暇理會程徵的事,正想抽個時間叫他過來說話,不想他自己來了。
隨隨走到堂中,程徵起身行禮:“屬下參見大將軍。”
隨隨道:“程公子請坐。”又讓侍從奉茶。
程徵見她如此禮遇,心不由微微一沉,齊王受傷他難辭其咎,若是她還將他當作下屬,必定會嚴厲譴責,甚至懲處,她這樣客氣地待他,便是不打算留他了。
他垂下頭,又施一禮:“屬下不自量力,連累齊王殿下受傷,請大將軍責罰。”
隨隨道:“程公子言重了,你並未入我幕府,是我座上賓客,豈有責罰客人之理。”
頓了頓道:“出手相救的是齊王殿下,便是要謝,也該謝他。”
程徵默然低下頭,眼眶微微泛紅:“在下知錯。”
侍從端了茶床茶具來,隨隨撩起袖子替他斟了杯茶:“程公子有何打算?若是想留在京中考進士科舉,在下可略盡綿薄之力。”
她說著從案頭拿起一個匣子,開啟蓋子,卻是滿滿一匣子金錠和兩封薦書。
隨隨道:“請程公子笑納。”
程徵將盒子往前推了推:“程某受之有愧。”
頓了頓道:“程某打算四處遊歷遊歷,看看大好河山,開闊眼界胸襟,兩年後再回京赴舉。”
隨隨點點頭:“程公子若是來魏博,定要來寒舍一敘。”
說著將兩封薦書從匣子裡取出來,把匣子推回到他面前,笑道:“區區盤纏之費,望程公子笑納。”
程徵沉默良久,拜謝道:“多謝大將軍賞賜。”
這便是與聰明人說話的好處,用不著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