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唉聲嘆氣,埋怨自己就不該出這趟門,早知道就在清涼山後山那邊待著,還能少挨幾記手刀。徐鳳年看著呵呵姑娘在那裡模仿從大街鬧市上女子身上的千姿百態,不予置評,眼神溫暖,就連老人楊光鬥看著這對男女的相處境況,都有些捉摸不透了,以前的世子殿下也好,如今的北涼王也好,不管清涼山山外風評如何,楊光鬥都知道這個年輕人,只要沒入他的法眼,其實涼薄寡情得很,不過似乎對眼前這個小姑娘,格外寵溺。楊光鬥在遇上少女殺手之後,尤其是清楚了她跟黃三甲的關係,數次暗示徐鳳年從她嘴裡多掏出些秘情,因為哪怕是她隨口說出的幾個字或者一個姓名,說不定都可以影響到北涼將來的格局走勢,但是徐鳳年就是不肯,楊光鬥也無可奈何,當下徐鳳年身上已經有了一份引而不發的深重積威,既是從大將軍跟王妃那裡繼承而來的天性,也有李義山苦心孤詣的栽培,以及多次遊歷和兇險殺伐中的積累,楊光鬥不斷告誡自己萬萬不可再將徐鳳年視作當初那個任性妄為的少年。鍾洪武一事就是明證,老涼王不願收拾的殘局,新涼王收拾起來毫無顧忌,甚至大將軍當年不願跟離陽趙室撕破臉皮,在新涼王手上,已經給人造成了一種北涼大可以割據自雄的隱約態勢,這恐怕也是朝廷扭扭捏捏最終對漕糧鬆手幾分的根源所在。新涼王和新北涼已經開始讓朝廷明白一件事:徐驍交給我徐鳳年的擔子,我扛下了,我們北涼也願意為朝廷鎮守門戶,這就是底線,你如果再來三番五次噁心試探,先掂量掂量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北涼陳兵東線,拒退賜諡聖旨。朝廷看似惱羞成怒,馬上還以顏色,不予奪情。但同時,又不得不做出了封贈上柱國頭銜以及開禁漕運的兩手補償,這期間,如果徐鳳年意氣用事,再度拒絕上柱國,恐怕朝廷就要寧願爛在襄樊糧倉,也不會把一粒漕糧運入肥壽城,說不定還會以雷霆手段,封堵鄰州入涼各大驛路。
這些都是需要雙方小心翼翼權衡利弊的勾心鬥角。以後這樣的你來我往,只會更多。
小姑娘冷不丁說道:“這些年,老黃帶我在一百多個地方停過,他說都是他種過莊稼的農田,有些荒廢了,有些還是青黃不接,有些收成不好,但終歸是有收成的。”
徐鳳年笑道:“我師父跟褚祿山都把黃龍士看成春秋最大最厲害的諜子,誰能接手他的整個諜報系統,誰就能佔盡先機。不過我們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經營的,如何挑選稻苗,如何引水灌溉,如何關注長勢,如何收割秋稻,沒有人知道黃龍士是怎麼做到的。”
小姑娘很認真說道:“蹭飯,喝酒,聊天,罵人,騙人,走人。換個地方,再這樣做一遍。”
楊光鬥扶額嘆息。天大的難事,春秋最大的秘密,就給小姑娘的十二字真言給如此馬虎帶過了。
小姑娘歪著腦袋,問道:“你不問我那一百多個地方是哪兒,那些人到底是誰?”
徐鳳年搖頭笑道:“北涼自顧不暇,沒精力也沒本事去跟各路梟雄逐鹿天下。”
小姑娘呵了一聲,“你問我,我也記不住幾個。”
楊光鬥覺得跟這兩位相處,真是遭罪,有些理解曹嵬的慘淡心情了。
徐鳳年伸出雙手,玩笑著把少女那張微圓的臉頰拉長。
少女也不生氣,含糊不清說道:“你說什麼儒釋道三教合流,我也聽不懂,不過老黃說過,你身上有副藥引子。”
徐鳳年想了想,“我知道了,黃龍士應該是在說那龍樹僧人給我喝下的碗血吧,不過我這兩年一直感受不到,就沒當回事。”
少女竭力想了想,又說:“四百年前有個高樹露,就是你前段時間說過的那個,我剛才想起來了,老黃提起過他,說這個傢伙半死半活著,在太安城某個地方,是趙家的一張保命符,原本是用來壓制王仙芝的。虎龍山好像……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