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更位置絲毫。年幼時,頑劣的徐鳳年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偷溜進二姐房間,悄悄挪動一些不易瞧見的小物什,無一例外每次總能讓徐渭熊找到蛛絲馬跡,然後就找到徐鳳年往死裡揪耳朵,自恃皮糙肉厚的徐鳳年樂此不疲玩耍了很多年。
印象中,徐渭熊的衣衫樸素歸樸素,但乾淨得很,從來也不會像今天這般塵土醒目,可見她這一趟走得有多急。
這般姐弟相逢的脈脈溫情場景,結果被一個色膽包天的小屁孩給攪渾了,“姑娘,抱抱!”
徐渭熊低頭看去,是一個眉目靈氣的稚童,她只是這一瞥,還沒有開口說話,那小蟲子就縮了縮脖子,約莫察言觀色是這孩子從孃胎裡帶來的本事,立即跑了,躲在捧白貓的魚姐姐身後,探出一小顆腦袋偷窺,武媚娘與他親暱,跳出魚幼薇雙峰間那個天下英雄的溫柔冢,結果被心情不好的孩子一巴掌扇到地上,武媚娘也不生氣,拿頭顱摩挲著這孩子的褲管,讓把它養得白白胖胖卻連抱都不肯抱的世子殿下火冒三丈。徐渭熊是第一次見到老劍神李淳罡,羊皮裘老頭兒在那打哈欠,精神萎靡不振,絲毫沒有因為她是北涼郡主或者是徐青囊便刮目相看,徐渭熊卻是執晚輩禮,畢恭畢敬作揖說道:“徐渭熊見過李先生。先生大雪坪劍來二字,振聾發聵。”
先生,大家,世子,這三個詞彙在春秋大定以後便氾濫成災,如同洪水氾濫一發不可收拾,路邊隨便一隻阿貓阿狗,都可以在互相吹捧中弄一頂大帽子往自己腦門上扣,可要從徐渭熊嘴裡說出,份量就結實到不能再結實了,在天下讀書人視作聖地的上陰學宮,能被她稱呼先生的,連兩位授業恩師與大祭酒都沒這份耳福,只有一名寂寂無名的目盲琴師。顯然徐渭熊有這般鄭重其事,是發自肺腑敬佩老劍神,並非是李淳罡的劍仙成就,而是跌出陸地神仙后再入此境的大毅力,若只是一名劍仙,與徐渭熊來說,不過是手中劍更鋒利一些手段更能殺人一些的劍術莽夫,與世何益?
老頭兒打量了一番徐渭熊,搖頭道:“資質比不得姜丫頭。”
徐渭熊平靜道:“晚輩習劍,只為強身健體。”
李淳罡不客氣教訓道:“可惜了一柄好劍。在你手上,不得酣暢鳴。”
徐渭熊微笑道:“晚輩只會些劍術,比不得李先生的劍道。若是先生武帝城一行缺趁手兵器,徐渭熊可以送此劍於先生。”
徐鳳年怒道:“不行!”
徐渭熊皺了皺眉頭。
徐鳳年馬上笑眯眯道:“我這邊不缺劍。”
李淳罡都不樂意搭理這世子殿下,對行事果決的徐渭熊說道:“劍是好劍,可知你養劍功夫用得極深,只曉得劍術一說,過謙了。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奪人所好。老夫既不是道德君子,也非那見不得別人好的小人,不贈也不搶,再者如今有劍無劍,對老夫而言,已徹底無礙。徐渭熊,你也不需試探老夫,老夫既然答應徐驍保證這小子不缺胳膊少腿地回北涼,不管是東海,還是京城,只要徐小子敢去,老夫就能保證讓他活著離開。”
徐渭熊從不如女子般彎腰施福,而是再如男子作揖,輕聲道:“謝過李先生一諾。”
李淳罡一臉無奈,嘖嘖道:“本來聽說姜丫頭被你欺負得可憐,還想與你見面後替那閨女找回些場子,現在你這兩次作揖,老夫實在沒那個臉皮出手了。”
徐渭熊平靜微笑,真正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緩緩道:“實不相瞞,自古婆媳姑嫂多不合,不見得那些婆婆嫂子便都是惡人,無非是想讓入門女子多惦念自家夫君的好,徐渭熊一直將姜泥當弟媳婦看待,只是她性子活潑,我們姐弟的孃親又去世得早,便只好由我來當惡人。不過徐渭熊得知曹長卿接走了姜泥,早知如此,那些年便不做這惡人了。”
於平靜地,起波瀾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