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佛殿東側有一座小茅房,常年住著個沒名沒分的白衣僧人,若不是那光頭身披袈裟,怎麼看都不是個僧人,這白衣中年僧人不僅喝酒吃肉,最過分的是他有個娶了個媳婦!更有一個自小便在寺中長大的閨女!
怎麼看都是惡跡斑斑的中年酒僧幸好除去生活不夠檢點,並不與人交惡,只收了一個如出一轍好脾氣的小徒弟,加上女兒生性活潑,喜歡在山裡爬上爬下,寺裡那個據說時間年歲最長的主持便十分喜愛這娃娃,白衣僧人幾次無意間闖禍,被戒律院裡的古板高僧追著責罰,便都讓自家閨女去方丈室討要幾串糖葫蘆解饞,老主持只要看著小閨女,也就立馬消氣了,百試不爽。這個看守塔林的中年和尚帶出來的徒弟可不簡單,小小年紀便當上了寺中講僧,得以身披偏袒左肩的淺紅袈裟,小和尚法號一禪,十分古怪,不過比起他師父的法號,就不顯得奇特了。
風和日麗的好時分,可憐小和尚坐在茅屋前搓洗著一大盆師父師孃的衣物,唉聲嘆氣,元宵節那天去山下看燈會,結果不小心就被東西拉去龍虎山,在天師府還與白蓮先生說道了幾句,幸好沒被關門痛打一頓,可一回到寺裡就遭殃,師孃確是懶散了些,這麼多髒衣物都不清洗,堆在屋中也不嫌臭,非要等到自己回寺才罷休。而且溜出去玩分明是東西的主意,師父師孃見到東西還是那般慈祥,轉頭看我便換了面孔,吃飯時連碗裡米飯都少了許多,唉,這會兒東西該是和師孃下山去買胭脂水粉了,師父其實也挺可憐的,藏在床底儲錢的託缽,牛年馬月才能放滿銅板哦。
茅屋中走出一個醉醺醺的白衣僧人,個子極高,一屁股坐在小和尚身邊,同樣是板著一張苦瓜臉。
小和尚都不樂意去瞅一眼。
其實師父也不容易啊。
小和尚搓洗衣服搓得腰痠背疼,百般無聊,只好隨口問道:“師父,上山的時候聽說寺裡來了個南邊的名僧,正跟慧能方丈搶地盤呢,你說誰能贏?”
白衣僧人打了個哈欠,沒好氣道:“外來的和尚好唸經,再說你慧能師叔打架本事跟你差不多,多半是搶不過人家的。”
小和尚撇了撇嘴,憤憤道:“你不肯教我高深武術,我能有啥法子,千佛殿三面牆壁上的拳譜,看了這麼多年,我實在是看不出厲害啊。”
這師父沒半點責任心敷衍道:“所以東西說你是笨蛋嘛。”
笨南北老氣橫秋嘆氣道:“師父,你說我這輩子能折騰出舍利子嗎?要是不能,我覺得還是去練武好了,東西總是喜歡往山下跑,我怕她被人欺負,我打不過啊。”
白衣僧人想了想,說道:“這樣啊,那你先拿寺裡那些八九歲剛練拳的小沙彌當沙包打嘛,打著打著你就變成高手了。”
小和尚滿腔憤懣道:“這話你早說過了,去年我聽你的去揍一個小沙彌,結果人家師父跑來罵人,你倒好,直接溜了,害得師孃差點把我耳朵都給揪下來!”
中年僧人故作訝異啊了一聲,裝糊塗說道:“有這事?”
認命的小和尚低頭,狠狠搓著髒衣。
半響沒動靜,小和尚轉頭看了一眼,發現師父在抬頭看著萬里無雲的天空發呆,忍不住問道:“師父,看啥呢?”
白衣僧人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
小和尚本能先去看師父的手指,很快就被師父敲了一個板栗,教訓道:“說你笨蛋還不服氣,我已經替你指點,你在看什麼?這般魯鈍悟性,還想死後燒出舍利子?”
笨南北沾水的手先擦了擦褲管,這才揉了揉小光頭,準備打破沙鍋問到底,否則就白捱打了:“師父,你還沒說到底看啥呢。”
師父一本正經道:“看月亮呢。”
小和尚白眼道:“大白天師父你看得到?”
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