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嬌心裡斟酌了一番,許清嘉當初在長安城裡,除了得罪過一戶榜下捉婿的高官,另外一名便是座師許棠,難道這通判大人或者夫人與這兩家有舊?
通判夫人無緣無故在人前讚一句許清嘉好風骨,定然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原因。
等到回家之後,胡嬌問起許清嘉,尉遲大人可與那兩家有舊,許大人也是兩眼一抹黑。
他就是個寒門學子,於京中權貴姻親全然不知。
胡嬌只能提醒他多注意點通判大人的動向,如果實在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先兆,不如提前請教請教韓大人。
許清嘉行事磊落,他這種靠刷政績爬上來的官員對抱大腿之事一向持不屑的態度,況且政績做不了假,他便不以為意。
“通判大人雖然是長安派來的官員,監察地方官員,但其實也是與府君共治雲南郡,排擠了本地官員,難道他還能安插人進來不成?說句不好聽的話,雲南郡地處蠻夷,除非沒有門路的官員,一般稍有門路的官員都往南方漁米之鄉去了,哪裡願意跑到這地兒來?”
出政績難不說,一不小心碰上吐蕃大軍挑釁,還要籌集軍糧,蠻夷動-亂還要維-穩,不被問罪就不錯了,哪裡那麼容易升官?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
自許清嘉上任同知,前來州郡的湯澤就親自前來拜見過許清嘉,訴說壯志難酬的鬱悶,在許府書房與許清嘉喝的大醉,拍著許清嘉的肩膀半是羨慕半含酸的講過:“當初殿試,許賢弟就出類撥萃,沒想到做了官也是一樣,年年考評是優,我等望塵莫及。”
他這話讓許清嘉頗不舒服,但考慮到此人的性格,在外表現的謙遜有禮,沒想到對待後宅婦人上卻很讓人不齒,許清嘉便不曾多說什麼。
反是湯澤大醉之後抱著許清嘉大哭,“萬一愚兄在這曲靖坐個十幾年的縣令,這仕途生涯就到頭了。許賢弟將來飛黃騰達了,一定要記得拉愚兄一把啊!”
倒讓許清嘉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當朝慣例,同窗同年以及座師,皆是不可不重視的關係,不然讓別人提起來,未免落個薄情寡恩的名頭。
夫妻二人議論歸議論,再去衙署,許清嘉便留了心。
尉遲通判年紀瞧著比韓府君略小個一輪,與通判夫人豐腴的身材正好相反,卻是個瘦高個兒,容長臉,兩頰之上隱有紅暈,瞧著倒似肝火旺盛一般,但再相處幾日,許清嘉便猜出來了,這是常年好酒留下的痕跡。
尉遲通判待他與待旁人態度無異,只是他這人能夠坐在衙署一日一夜都不換地方,有小廝將吃食拿來,他便熬夜檢視錢穀帳目,身邊跟著的幕僚熬不住了,便跟他借酒:“求大人將仙釀給下官喝一口,下官必定陪大人到天亮!”
巡夜的差役路過耳聞,順便抽著鼻子嗅了嗅房裡飄出來的酒香,十分遺憾的向同伴表示:若是尉遲大人能將他的仙釀賜一口,他自己也願意陪尉遲大人熬夜到天明!
——看來通判夫人祖傳家釀之事不假。
不過目前看來,通判大人似乎也沒想在雲南郡掀起什麼風浪來,與韓大人相處和諧,便是通判夫人與韓夫人相處的也頗為圓滿,至少通判夫人講起市井趣聞,韓夫人也聽的津津有味,哪怕通判夫人講的是叔嫂偷情,韓夫人也能聽的神色不動。
胡嬌在下首坐著很是汗顏。
至少她是沒有這份定力的。
譬如通判夫人,她在來之前就一定曉得韓夫人出身世家,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舉止高雅愛好高雅,哪怕居家過日子,也比旁人要多出幾分雅緻來。但這位通判夫人就偏偏不與韓夫人論較琴棋書畫,張口就是市井故事,但凡韓夫人將話頭往琴棋書畫上引,通判夫人便開始講起了她當初未嫁時左鄰右舍的緋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