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那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了,留給他的只有謊言和欺騙,但他卻寧願溺死在那夢裡,再也不願醒來。
肋下的傷口很痛,沒了那根肋骨,他的傷口好像癒合得很慢,一動,他的腰間便溼滑一片,傷口又滲出了血。
腿骨斷裂,痛不欲生,他的腿只怕此生都不會再好了,可他卻毫不關心,因為更蠢的事他也做過,他甚至為了崔鶯連命都不要,又怎會在乎這根肋骨,在乎這條腿。
但只有他躺在崔鶯的身邊,再靠近她一些,那快要浸透骨髓的寒意,才會慢慢地消退。
那股血腥氣固然令人覺得窒息,但崔鶯身上的香味縈繞鼻尖,沖淡了那股難聞的血腥氣,那樣的香氣令人沉醉,令人著迷。
他只是想在她的身邊躺一會,只一會兒便好。
許是崔鶯睡著了仍覺得有些冷,又感受到身側之人帶來的溫暖,突然她轉過身來,抱住了他。
感到那股暖意,她又往他懷裡鑽,在他的頸側蹭了蹭。
陸庭筠身子一僵,任由她抱著自己。
他閉上眼睛,輕嗅著她身上那好聞的香氣,關在牢中的每一個日夜,他無時無刻都在想念她身上的香味,就像這樣擁她在懷中。
比起被欺騙的恨,他好像更想她,這種深入骨髓的思念,佔據了他的內心,他也曾痛苦地掙扎過,試著去擺脫,去放棄,但他越是掙扎,便越深陷其中。
既然先來招惹自己的是她,說想要將自己給他的也是她,憑什麼崔鶯利用完了他,輕易便要抽身離開。
他不許,崔鶯本該是他的,她的身心也只能是他的。
她所思所想皆只能是他,眼中看到的也只能是他一人。
如此想,他突然釋懷了,他輕笑了一聲,困在他心頭已久的煩悶痛苦也像是找到了宣洩釋放的出口。
他攬住了她的腰,讓她緊緊地與自己貼在一處,就像她從未逃離過他的身邊,就好像她從未在流螢谷對他說過那些絕情的話。
他閉上眼睛,睡了這一個月來唯一的安穩覺。
傷口好像已經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失而復得的喜悅。
後半夜,崔鶯覺得被人勒得有些緊,睡夢中感到有些不適,便皺了皺眉頭,手掌輕輕推了一下,卻沒有推開。
崔鶯又做回了那個夢,在夢裡,陸庭筠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腕,拼盡全力,想要將她從山崖邊拉上去。
她用力地掙脫,墜入山崖,突然魏頤出現在陸庭筠的身後,踩在他受了箭傷的腿上,用力地碾壓,他腿上的傷口裂開,鮮紅流了一地。
崔鶯突然嚇醒了,驚慌地睜開了眼睛。
她手腳冰涼,這是老毛病了,便是連入睡也不會有所緩解,時常半夜凍醒過來,可此時她的手腳卻感覺暖暖的,就像是被人捧在掌心暖著,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來不及披上外裙,便跑了出去。
她推門出去,可那白茫茫的雪地裡,就連一道影子也無。
一定不會是他,那日她對陸庭筠說了絕情的話,他只會恨她入骨,他又怎會再來。
崔鶯如是安慰自己。
廊簷上的燈籠被風颳的呼呼作響,崔鶯呆呆地望著白茫茫的雪地,甚至開始懷疑是那日在仙女橋上看到與陸庭筠相似的身影,這才產生了幻覺。一定是她近日太過焦慮的緣故。
她回到房中,心中除了懼怕、焦躁不安的情緒,更是有一種無盡的悵然,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摸向身側,床榻之上仍是冷若寒冰。
根本就無人來過。
而這一夜,崔鶯卻再難入眠。
好在明日她便要離開了,她只有離開這裡,她才能徹底地安心。
翌日大雪消停,天氣晴好,姜懷瑾一大早從側門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