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老爺一臉的可惜,劉二老爺也是如此。
先前,劉二老爺也想叫兒子娶了嬌嬌的,即便捨不得長子,那不是還有次子嗎?就算一時半會兒沒成親,只要定禮已下,嬌嬌便是劉家媳,她有個這麼能耐的親爹,何愁生意不好?保不準多年以後,二房還能蓋過大房呢。
可惜啊可惜,真的是太可惜了。
唯一不覺可惜的大概就是劉大老爺了,他只衝著劉母提議道:“老太太,咱們還得想個合適的由頭,安排好嬌嬌。那頭的意思,是必然要將嬌嬌接回家去的。那咱們這邊呢?好歹也得尋個勉強說得過去理由。”
“我就說還不如當初就把親事定下來……”劉三老爺還在可惜,忽的他心頭一動,“不然現在再定?我明個兒就去找官媒,就將嬌嬌嫁了。這樣一來,事情不就能一床被子掩了去?”
劉母重重的敲了一下拐柱:“老太爺在世時,是怎麼叮囑你們的?切莫將旁人當傻子!官宦人家的女兒,就算是個庶女,那也不是咱們這等人家能高攀得起的!”
“那怎麼辦?還是由著馮源……萬一他忍不住將事情捅破了呢?老太太,我可還有兩個未出閣的閨女。”劉三老爺憂心忡忡,在高攀無望後,他開始擔心家中女兒,哪怕在他心目中兒子更為重要,那閨女也是親生的。況且,一旦事情鬧大了,不光待字閨中的四娘五娘會受到極大影響,就連已出閣的女兒們也難免不受連累。
“那頭咱們是萬萬開罪不起的,剩下的也就只有儘可能補償馮源了。不管他是要錢還是要田產、鋪子,亦或是想叫咱們欠他人情,都先應承下來吧。說到底,荷娘造的孽,咱們不擔著點兒,還有誰能擔著?”
幾人商議了半天,依舊沒個結果,便只能暫時同意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誰知,第二天一早,馮源本人沒出現,倒是寫了封信送到了門房。
信的內容很簡單,不過只有寥寥幾行字,可字裡行間裡,卻滿滿都是痛楚。
——他心愛的女兒,當成眼珠子一樣疼著寵著捨不得她吃半分苦頭受丁點兒委屈的女兒,沒了。
收到信的劉母一臉的懵圈,反反覆覆的讀了好幾遍後,又將信給了三個兒子分別過目。
於是,大清早的,母子四人皆是一模一樣的目瞪口呆。
可轉念一想,這倒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沒等他們緩過來,管家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明明是正月裡大冷的天,他愣是跑出了一頭一臉的汗水:“老太太,姑老爺他他他……”
“說,他怎麼了?”
“他去城北棺材鋪買棺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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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
馮源面無表情的掏出一沓銀票,指明要別人定做好尚未取走的楠木棺材。
掌櫃的再三解釋,棺材真的不是誰出錢多就給誰的,可眼見那厚厚一沓銀票,一個沒忍住,他閉上眼睛狠狠的點了點頭:“行!歸你了!”
有了棺材還不夠,還得要抬棺之人。
別人家辦喪事,抬棺的都是孝子賢孫,就比如說,馮源之父過世時,抬棺的便是馮源本人,以及他的幾個堂兄弟。可這回卻是例外,好在有錢能使鬼推磨,重金之下,自有人上前幫忙抬棺。
棺材還不能立刻上路,做戲也要做全套,得先去劉家繞一圈,得一套嬌嬌的衣裳,也好做成個衣冠冢。
至於這大正月裡的,劉家會不會嫌棄晦氣,卻完全不在馮源的考量之中。事實上,從得知疼愛多年的嬌嬌並非他的親骨肉後,他的世界就此崩塌。
什麼原諒曾經犯錯的愛妻,什麼女兒是愛妻生命的延續,什麼寧願終生不娶、斷絕子嗣,也要守著愛妻之墓始終不渝……
這些統統都成了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