蚫螺滴酥就睡下了,但那時不知怎麼,手腳像不聽使喚似的……”
雲畔怔了怔,“什麼時候的事?我幾時送蚫螺滴酥來了?”
這麼一說,梅芬也呆住了,“就是姨丈和金家過禮那一日……梁宅園子的閒漢送來的,我只吃了蚫螺滴酥,剩下的牡丹餅賞了八寶她們……”
雲畔面色愈發凝重,梅芬望著她的神情,終於明白過來,“那盒點心……不是你差人送來的。”
好像一瞬被撥開了迷霧,自己原先也鑽進這網子裡,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癥結解開了,原來是有人假借雲畔之名,給她送摻了藥的點心。她還記得那閒漢特意叮囑了一句,說滴酥拿冰渥著,儘快食用為宜,可見只有這滴酥裡頭有貓膩,因此自己被藥了,八寶她們安然無恙。
好好的一個人,被算計成這樣,除非真是面做的,才不知道反抗。梅芬氣得發抖,反倒沒了眼淚,半晌緩緩直起了脊背道:“我原本想去做女冠的,如今做不成了……他逼人太甚,最後大不了魚死網破,我也不怕。”
雲畔看見她眼裡浮起一層妖異的光,心裡急跳起來,擔心她做出什麼傻事,忙說:“阿姐先別急,咱們從長計議,當下頭一件要做的,就是揭開何嘯的那層皮。”
可這種事,換作以前的梅芬是絕對做不到的,你同她說,她只管搖頭,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然而被逼得走投無路了,龜裂的土地裡也會長出荊棘,懦弱到了盡頭,也許激發出的就是強悍。
她赤足站了起來,簡直像迴光返照,急切地說:“我要去見爹爹和阿孃,我要去見何嘯。”
雲畔忙勸解她,“見姨丈姨母可以,但去見何嘯,眼下時機還未到。他巧舌如簧,大可將一切賴得乾乾淨淨,咱們手上又沒有證據,空口無憑,也不能將他怎麼樣。”
“對、對……”她重新坐回來,定定思量了很久,像是將某些事一夕想通了,雖然手腳冰冷,心裡卻攢著一捧火,握拳道,“須得讓他自己登門,讓他以為我還是那個唯唯諾諾任他揉搓的梅芬,只有在他沒有防備的時候,才會往局裡鑽。”說罷長出一口氣,慘然對雲畔笑了笑,“巳巳,我過去太無能了,遇見了這樣的事也沒想過自證清白,現在我想通了,大不了同歸於盡,我也不能讓何嘯稱心。我這陣子一直讓你擔驚受怕,出閣了都要操心我,實在覺得很對不起你。”
雲畔心裡發酸,含著眼淚勉強笑道:“阿姐說哪裡話,咱們之間親姐妹一樣的情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時候醒悟尚不晚,只要沒到成婚那日,一切就有轉圜。”
梅芬點了點頭,翕動著嘴唇說:“我也不瞞你,其實我想過自盡,剪子抵在胸口,卻沒能下得去手。你瞧,我還是惜命的,對不對?可他假借你的名義,往點心裡下藥,我就知道這件事冤有頭債有主,不能這樣下去了。倘或這次我再忍著,將來何嘯這畜牲只怕還要對你不利,我自己倒沒什麼,反正已經成了這模樣,不能讓你為了我,再被他坑害了。”
一旁的八寶見她回心轉意,緊張了半日的心才放下來,抹著淚說:“娘子這幾日都沒好好吃東西,再這麼下去身子會受不住的。且等一等,奴婢這就去預備吃的來,娘子不拘多少用一點,吃飽了才好有力氣打那賊。”
女使們去預備了,雲畔牽了她的手下床,拉她在妝臺前坐下來,自己拿梳篦給她梳頭,一面道:“阿姐如今別想別的,只要讓姨丈和姨母聽你陳情,這樁婚事就不算數。何嘯這人,我原以為他只是小奸小惡,如今做下這種惡事,可見是壞到根上了,毀了他的前程也沒什麼可惜。”
梅芬忽然回過身來,緊緊盯著她的眼睛說:“這回打不死他,將來他還要咬人,咱們能行麼?”
雲畔說一定,“既然發力,就要打在七寸上,滴酥不是從梁宅園子送出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