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嗚嗚嗚……”
蕭恕不懂江燕如怎麼能從喝水、開窗直接跳到要爹。
但是這三個要求他是一個也不能滿足,只能默不作聲更加用力壓著她的被子。
江燕如哼哼唧唧,慢慢半睜開眼,從眼縫裡看向床邊的人,勉強認清了人又軟著嗓子喊:“哥哥……”
蕭恕沒好氣回頭道:“做什麼?”
“我是不是快死了……”江燕如又扭了幾下,眼淚啪啦啪啦滾下來,從她燒得發紅的臉頰一路滾進了頸窩,“我怎麼動不了了,手也動不了,腳也動不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嗚嗚嗚……”
江燕如是真的很恐懼,恐懼到痛哭流淚。
蕭恕默默鬆開了點手勁。
江燕如並沒有馬上發現自己重獲了自由,轉頭又哭上其他的事:“我頭也好疼,會不會是撞壞了……”
“……”
蕭恕沒搭理她這句話,沒過一會,她又哭哭啼啼:“我……怎麼口口也疼,你為什麼不給我擦藥了。”
江燕如雖然迷糊了,但是蕭恕口口聲聲答應要給她上藥的話卻還記得清楚。
只不過她只記得上藥,但忘了上藥的地方。
昨天蕭恕是哄著她上去的。
江燕如當然是不會乖乖順從,他才鬼使神差說了這句話。
就像是哄騙小兔子乖乖自己送上門一樣。
蕭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裡想不要和病人計較。
江燕如卻像只噪鵑一樣喋喋不休。
因為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哪哪都疼,筋酸骨乏,唇脹頸疼,活像是躺在地上被人用牛車來來回回碾過一樣。
“……我昨天晚上做了什麼?”
她努力回憶了一陣,腦子裡卻像是在搖床裡晃盪一樣,盡是一些忽遠忽近、左右翻轉的畫面。
時而是蕭恕那張顏色隱晦的臉,時而是床頭上那雕著登枝喜鵲缺裡一隻翅膀的雕紋,有時候是帳子頂那垂下來的銀製薰香鏤空球,然後又回到了蕭恕的臉上。
記憶裡蕭恕的臉色十分複雜,和他一貫的模樣大相徑庭,這才讓她記憶深刻。
像是在極力剋制,又好像是在大發縱容,有或許這兩者都有。
蕭恕當然知道江燕如昨天怎麼累了,怎麼病了。
若不是她非要較勁比高低上下,妄圖用她那不足三兩肉的小身板碾壓他。
非說想看他哭,可到頭來是自己在大哭了一通。
哭得原因是她太累了,活像一頭被黑心農戶鞭策著一直推磨的驢。
蕭恕讓她下來,她還不肯。
一直就那樣尸位素餐,消極怠工,差點沒把蕭恕真的‘急’哭。
這好在是他留了下來,若是讓旁人聽她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胡言亂語……
她還要不要嫁人了?
剛想到這裡,蕭恕揉眉心的動作一頓,眼睛忽而睜開了些許。
他關心江燕如嫁人做什麼?
更何況……她還能嫁人嗎?
大周雖然對和離再嫁看得比較寬容,若有好女二嫁那也是大有人願意的。
世間對丈夫的錯處也並不是無底線的容忍,若真有過分者,甚至會有好事的鄰里舉報到衙門,譬如毆打正妻、擅養外室等等,就連庶長也是不許的。
所以當初韓國公的庶子被人挖出來後,若不是先韓國公夫人寬容大度納入了自己名下,韓國公也是要被庭上問責丟臉。
可若是一嫁就並非完璧,私徳有虧一頂帽子就足以讓她再無顏面。
蕭恕手掌順勢蓋住了眼睛,坐在床邊頭疼。
良心這個東西蕭恕通常都沒有。
可是不知道為何,現在他竟然有那麼一點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