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舊時的平靜。
廖叔長相打眼,即便做了偽裝也很容易叫人注意到他那副不尋常的氣質,故而羅紈之告訴他,自己與映柳在越家一切都好,現在左右鄰居都知道她們是越老的外孫女。
他便獨自住在縣中客棧裡,沒有到廖家叨擾。
羅紈之與映柳住進越家有
兩日了。
越家雖然宅子大,足有五進,裡面有假山池塘還有戲樓敞軒,可想當年盛景時多麼熱鬧富麗。
但現在一半的屋子經久未修,窗紙上張滿了蜘蛛網,院子雜亂不堪,到處都是殘磚破瓦,野草肆意生長,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羅紈之和映柳暫住在越宅繡樓,這裡是除了主屋之外唯一還整潔的地方,也是越家女郎出嫁前住所。
裡面器皿擺設已不見蹤影,唯獨還留下了床榻、桌椅、矮几等大物件,件件做工精良,一看就價格不菲。
雖是暫住,映柳每日都把桌几擦得鋥亮,羅紈之把院子裡雜花摘了收集起來,插進破陶罐裡。
這破陶罐原本也是在某個角落撿到的,磕出了一大豁口,剛好適合這些怒放的二月蘭。
越家除了越老之外,就剩下兩個老僕。
嬤嬤包攬府裡的工作,做飯挑水洗衣打掃都是她一人,老頭在外做著搬運的苦力,貼補家用,至於越老則一旬之中有半數日子都要趕去鎮外的三里地做徭役。
“阿翁都這般歲數了,眼睛腿腳不便,還被徵去做苦力?”映柳跟著嬤嬤摘菜。
“是啊,家主還有三年才滿六十,到六十五還要服半役……”嬤嬤年歲大了,一說到傷心事就容易掉眼淚,映柳也是個眼皮淺的,跟著一起掉眼淚。
“阿翁太不容易了。”
“可不是,自從你們的娘一意孤行要嫁給你們阿父,家主就氣得大病一場,後來麗娘在馬城被困,託人帶了口信,說是想要回來,家主變賣家產,四處託人,委以巨資請來十幾位遊俠客前去救你們,但都一去不復返。”
馬城被困的日子並不短,斷斷續續足有一年,這麼久的時間裡,建康能一點訊息都不知道嗎?
或許就算知道,他們也不願意放棄當下的爭鬥,騰出手來為馬城解圍。
“家主沒有了錢,這個家也維持不下去了,僕人們賣的賣、走的走哎……”嬤嬤搖著頭。
倘若還有錢的話,越老也用不著這樣老了還去服徭役。
“那阿翁具體在做什麼?”映柳問。
嬤嬤想了會,“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好像說是謝家,就是那個陳郡謝氏在三里地要建一個塢堡,已經在那裡兩年了,好大的工程吶!”
謝家?!
映柳猛地一回頭,身後正在剝豌豆的羅紈之也是一怔。
徭役是上層統治者強行徵取平民從事力役和兵役,無償且必須。
像越老這樣家中已無壯丁的,唯有他老親自上去,不然就需要繳納豐厚的“孝敬”錢。
“上面的人哪管我們的死活,就像馬城,馬城被殺了個精光,他們這些世家有誰站出來說過一句話嗎?”嬤嬤雖然生氣也無助。
“地上的螻蟻如何理會得了老虎獅子的事。”
羅紈之把翠綠的豌豆放進小陶碗中,站起身道:“我去外面接接阿翁。”
走出院門,羅紈之才深深吸了口氣,胸口
的窒悶並未緩和,她輕錘著胸口,往巷子裡張望。
往常越老都是這個時分回來,因為他腿腳不便,還有眼疾,所以每日只用從辰時到末時,服半日。
羅紈之在巷子裡來回踱步,心裡還想著剛剛嬤嬤說的事。
是啊,馬城的事情皇帝不知道嗎?謝家、陸家、王家、蕭家都不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