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倉猝地嫁了人,焉知會不會是病急亂投醫。
她正看得出神,這時有腳步聲落在地面上,如若不是正好是雷聲間歇事,恐怕還聽不見。
餘清窈猝然轉過頭,一道似亮光破開陰晦的笑容晃入眼簾。
年輕的男子朝著她溫目淺笑,輕聲道:“是我嚇到你了嗎?”
同寢
這一眼的功夫,餘清窈還是在剎那認出了這位身穿絳紅對襟禮服的男子。
只不過,此時此刻的他比餘清窈記憶中的長相更令人驚豔。
大喜的紅色錦衣將他似定窯月白薄瓷般的臉襯出幾分暖色,濃黑的墨眉下一雙蘊著尊位者頗有掌控力、壓迫感的黑眸抬起看向她的時候,又像是拂雲撥霧,露出了令人溫暖的輝光。
這便是廢太子李策。
他出生不久便封做太子,做了二十一年的人上人,一朝落魄潦倒不說,還只能娶她這等四品武官之女,應當會極為不忿。
可李策的神情卻十分平和,眉目之間也沒有半分鬱悶,似乎對於被廢黜幽禁一事並未滿腔悲憤,對於挾旨嫁進來的她,甚至還能微笑以待。
餘清窈足足在他溫潤的笑容裡愣神了幾息,才慌慌張張想起要把喜扇舉高,擋住自己的臉。
雖然他們的這個大婚儀式已經減縮到所剩無幾,但是餘清窈還是記得宮裡嬤嬤教的規矩,不想在他面前失了禮。
他就像是皎潔的雲間月,風儀萬千,若不是這月從雲端跌了下來,凡人又如何能瞻仰到他的光芒。
思及此,餘清窈垂下首,徹底將自己的臉擋住。
可她剛移起喜扇,李策比笑容更輕柔慵懶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想必這一路已經舉了很久了,手不累嗎?”
餘清窈再次愣了一下,悄悄把喜扇往下挪了些,露出一雙水光瀲灩的圓杏眼,就好像小獸從洞穴裡小心翼翼地試探,露出了謹慎又膽怯的目光。
李策用手拂去袖邊沾上的雨珠,大方地任她打量,直到餘清窈似是平靜了一些,他才將眸子慢慢轉回到她身上。
他一看來,餘清窈便又緊張地攥緊了扇柄。
李策皆看在眼裡,笑容未褪。
“你不必害怕,我既已不再是太子,言行舉止也沒有那麼多人盯著,你在此處……”他停頓了一下,掃了一眼屋外,不知能從那如昏暗的雨幕裡看見什麼,他漫步走上前,關上了之前餘清窈看的那扇牖,就扶著窗邊的半圓高桌,回過頭道:“在這屋中,不必如此拘謹小心。”
“是……”餘清窈聽出李策想要她鬆快些,便將握著扇柄的手鬆開了些,擋著臉的喜扇漸漸放下,從眼下落到唇上,露出她大半張被精心妝點過的臉。
想起兩人的身份如今算是新婚夫婦,餘清窈忐忑之間又難免羞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