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進客院還沒落成,牆體只有小腿高,偏溼的泥磚摞上去,戍卒們抬著腿粗的木頭往泥磚上砸,不停地夯實牆體,使上下兩塊兒泥磚黏在一起,融為一體。
哪怕早就清楚蓋房是個辛苦活,但腦子裡想得再多都不及親眼目睹的真實,灰塵揚面,臉上、身上發出來的汗都是泥黃色,汗水滴滴答答落在泥磚上,腰間的汗巾子也早被汗溼,抱木夯土的人,指腹上甚至磨出血泡。
“明天我讓殷婆宰兩隻雞燉一釜,晚上的時候給你們送來。”隋玉跟離得近的幾個人說,“為了蓋這個房舍,讓你們受苦受累了。”
“千戶娘子說明晚給我們燉兩隻雞送來。”打著赤膊的男人高聲吆喝。
苦悶著臉幹活的人瞬間來精神了,身上又來了力氣,想在主家面前好好表現表現。
“這一進落成了還蓋嗎?”有人問。
“到時候再說,天越來越熱,我擔心把你們累垮了。”隋玉往天上看一眼,她偏頭跟趙西平商量:“第二進落成了先停工,等入了八月,或是七月底,暑氣若是降一些了再繼續蓋?”
實則是手裡沒錢了。
趙西平點頭,囑咐說:“往後早上早過來半個時辰,晌午早下工半個時辰,正午的時候,你們躺前面的客院裡歇歇。”
夯土的幾人聞言對看一眼,心裡辭工的念頭動搖,打算再堅持幾天。大熱天的在日頭底下賣命,實在是累得受不了了,夯半天的土,吃飯的胃口都累沒了,他們擔心再不歇歇,身體可能就垮了。
快到晌午了,甘大甘二回去挑飯,隋玉跟趙西平也帶著趙小米和隋良往回走,路上,隋玉說:“回去了跟殷婆交代一聲,每天早上多煮一釜的黍米粥,稀薄一點,放涼了讓甘大甘二用桶裝過來,涼粥既飽肚又解渴,免得有人喝水喝多了再水中毒。”
“水中毒?喝水還有中毒的?喝的是什麼水。”趙小米不信。
“太熱太渴的時候灌一肚子水,撐得噁心又尿不出來,只能挖嗓子吐出來,這不就像是中毒了一樣?”隋玉聳肩,“我沒說錯吧?”
“沒說錯。”隋良立馬出聲維護。
“馬屁精。”趙小米小聲嘀咕。
走進城內,站在岔路口,已經忙習慣的一家人
猶豫著不知道往哪裡走,早上關鋪子的時候打算的是休息一天,但這會兒回去也沒什麼事做,還不如去開鋪子做生意,好歹能再賺點錢。
隋玉跟趙小米對視一眼,姑嫂倆抿著笑選擇朝西走。
趙西平跟隋良跟了上去,走到半道,隋良又跑回去接阿水過來。
走進民巷,隋玉發現巷子裡的人看她的眼神不對勁,她跟人打招呼,這些人肯搭話,面上卻沒什麼熱情。
“隋老闆,城北邊快完工的新房舍是你的啊?我聽說要用來做什麼客舍?”老禿直接問。
隋玉點頭承認,她疑惑道:“你們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們早就知道,阿水在我這兒,她爹肯定是在幫我幹活,送飯過去的人是甘大甘二,你們不是都見過?”
老禿語塞,一個城內一個城外,別說城外在蓋房,就是扒房子,牆倒了他們也聽不到動靜。更別說大熱的天沒人願意走動,就是有人走動,也轉不到城外去,上哪兒知道去?倒是在鋪子裡吃飯的時候聽旁處的人提起過,不過語焉未詳,誰也沒放在心上。
直到昨天,巷子頭住的二花嬸的侄女生孩子了,她去送禮吃席,席上聽一個戍卒的媳婦提起才知道城北的房子是隋玉的,還是用來供客商食宿,這不是搶他們的生意嘛。
老禿跟著隋玉一家走進鋪子,用玩笑的口吻說:“你這事做的可不地道啊,我們整條巷子的人時不時來照顧你的生意,你倒好,賺了我們的錢,反過來搶我們的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