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秦珏一大早就去了都察院,羅錦言沒有問他廷議的事。
現在的秦珏雖然年輕,但是做事處心積慮,他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且,趙極把他派去宣府,就是想借著馬市之事,把宣府官場重新洗牌,就是宣府沒有事,也要找出事來,更何況宣府有馬市,就不會沒事。
宣府是九邊重鎮,趙極整治宣府,就是要敲山鎮虎。平閩亂、勝瓦剌,兩年之中戰爭連綿,國庫空虛,軍餉發不下去,九邊那邊為了軍餉若是到京城疏通關係也就罷了,怕就怕他們從別的地方撈銀子。
沒有哪位君王願意看到封疆大吏們銀子堆成山,尤其還是九邊的武將們。
有了銀子不但能發軍餉,還能養私兵,鑄兵器,更能收買天子近臣。
寧王在福建的窮鄉僻壤,都能募出一支軍隊直搗黃龍,更別說本就手握重兵的這些人了。
即便如此,秦珏滿身是血被抬進太醫院,趙極還是晾了他一個多月。
趙極就是要讓朝堂上下都看到,他根本沒把宣府的事放在心上,只是那個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滿腔熱血,一而再遞摺子,閣老們沒有辦法,才把這件事擺到他面前。
天子大怒,立刻讓人徹查此事。
而那個正義直言的小御史忠勇可嘉,小小的升了一級。
羅錦言想通了這些,她也就懶得去打聽廷議的事。
但是有些事,她不打聽並不代表別人認為她不知道。
秦珏前腳剛走,丫鬟進來告訴她:“大奶奶,大老爺請您去楚茨園。”
秦燁是讀書人,因為羅錦言沒有婆婆,她嫁進來一個多月,秦燁從來沒有單獨讓人叫她過去。
今天要見她,那就是有重要的事了。
羅錦言心中一動,猜想著這事十有八、九是和昨天的廷議有關。
她梳妝打扮,只帶了白九娘和兩個三等丫鬟立春和穀雨。
和她猜得一樣,楚茨園裡果然不僅是隻有秦燁一人,秦牧和秦炻也在,就連被逼著讀書的秦瑛也來了,二夫人吳氏和三太太四太太也坐在一旁。
秦家長房幾乎全體出動。
羅錦言端莊大方地給幾位長輩行禮,又受了秦瑛的禮,剛剛坐下,便聽秦燁問道:“玉章去衙門了?”
羅錦言微笑稱是,目光流轉,看了秦牧一眼。
今天不是休沐日,秦珏去衙門了,你堂堂三品大員卻在家裡和一群婦孺在一起,趙極還真是有錢養閒人。
秦牧微怔,他似乎在羅氏的眼睛中看到了蔑視,可是再看,又什麼都沒有。
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女子,又不是高門大戶出身,能有多少見識,又怎敢蔑視他這個長輩,應該是看錯了。
“玉章昨天下朝回來後,有沒有向你說起廷議之事?”
這一次說話的是秦牧,聲音渾厚,但卻帶著一絲駭人的陰沉,坐在下首的三太太和四太太全都錯愕地望一眼吳氏,不是說玉章升官的事嗎?二老爺這是要做什麼?
吳氏牽起嘴角,瞟了一眼羅錦言,笑而不語。
羅錦言神色如常,似乎遲鈍到沒有察覺出秦牧逼人的戾氣。
“廷議?那就是朝堂之事了,侄媳只是後宅女子,大爺是朝廷命官,自是懂得不會在後宅女子面前談論朝堂中事,侄媳自是不知。”
秦牧微怔,繼而大怒,他不由得掃向坐在下首的二夫人、三太太和四太太。
二夫人吳氏握緊拳頭,長長的指甲陷進肉裡,三太太則低下頭,捻動著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四太太用團扇半掩著臉,但露在外面的眼睛裡卻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他又看向秦燁,秦燁如老僧入定,竟似是沒有聽到兒媳婦這番大逆不道的話。
是啊,大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