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萬打死也想不到,就這麼幾句話間,他已經到窗戶外面飛了一圈兒。
他這輩子,最喜歡的便是這些奇巧之物,讀書應試倒在其次。那年殿試,他在策論中主張改良漕糧船隻,減少損耗。他的文章在那一年的舉子中不算出色,可他對船隻改良的幾個建議,卻讓當時的皇帝英宗大感興趣,不但把他從三甲裡拿出來點為進士,還破格讓他直接進了工部。
他不擅應酬,家世普通,最大的樂趣就是擺弄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而他的這些東西,一不能修橋,二不能治河,就連他在策論裡提到的改造糧船,也未見成效,因此,他在工部混了五六年,仍然是個七品。後來竇太后執掌朝政,工部尚書和侍郎都換成了竇太后的人,他覺得當官挺沒意思的,便致仕回鄉了。
他只在官場混了五六年,之後的幾十年裡,要麼在鄉下小院裡擺弄這些有趣又沒用的東西,要麼是在京城裡宗家別院裡繼續擺弄這些有趣又沒用的東西,至於哪裡打仗哪裡招災,他全都沒有留意,就連這家奇巧館是賺錢還是賠錢,他也不知道,都由宗東暢給他找的那幾個能幹的帳房和夥計打理,他只管關上門,做他喜歡的事就行了。
因此,他問秦珏祖上是不是挖坑掘墓的,是全無壓力的,他不認為這是罵人的話,如果秦家祖上真是做這行的,他會義無反顧地收秦家姑娘當徒弟,不對,如果秦家肯不吝賜教,他拜秦家小姑娘當師傅也願意。
他眨著一雙滿含求知慾的老眼渴望地看著秦珏,眼巴巴的。
秦珏勉強壓下怒火,沉聲說道:“讓錢老失望了,秦某祖上並非您說的那個行當中人。”
“唉,你們秦家是世家吧,太祖立朝後才遷到京城的吧,以前是哪裡人啊?”錢萬不死心,繼續問道。
秦珏咬牙切齒:“我們家祖籍陝西西安府。”
“這就對了!”錢萬一拍大腿,興奮得像個孩子,“西安是十三朝古都啊,方圓幾百裡到處都是皇陵古墓,你們秦家......”
“夠了!”秦珏喝道,他不想再聽這老頭子說下去了,再說下去,他們秦家就成了挖人祖墳的了。
秦珏在官場歷練多年,早已褪去了青澀之氣,這一聲斷喝不但帶了官威,也帶了殺氣,錢萬給嚇得一哆嗦,他說錯什麼了?沒有吧?
盜墓是手藝,只要是手藝人,他全都視為師傅。
秦珏嘆了口氣,他知道宗東暢,此人爽朗中不失精明,極會為人處事,他寫的一手好字,他雖然出身商賈,可在一群恃才傲物的翰林之中很有人緣。
真想不到,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是眼前這個不通事故的老頭子教出來的,看來宗東暢的為人處事,更多得益於家學淵源。
秦珏緩和了口氣,對錢萬說道:“這樣說來,錢老是想收小女為徒?”
錢萬搖頭,又點點頭,問道:“秦侍郎膝下可有公子?”
秦珏道:“秦某膝下三子,只有一個女兒。”
錢萬立刻興奮起來:“那秦侍郎家的公子也似令嬡這般嗎?”
秦珏果斷地搖頭:“不是,唯有小女一人。”
錢萬又失望了,想了想反問道:“秦侍郎家的姑娘,是斷不會送來我這裡的,可是這樣的良才美質,老朽放過了豈不可惜?”
秦珏嗤之以鼻,你想收我女兒當徒弟,我還沒答應呢,你還要挑三撿四。
錢萬話雖如此,可也沒打算讓秦珏回答,他就是自說自話而已。
“秦侍郎,能否讓老朽親眼見見令嬡?不瞞你說,老朽若是不能親眼得見,委實不敢相信真有天賦異稟之人。”
秦珏哼了一聲,道:“小女尚幼,不便見外人,錢老不是說想再做一個匣子嗎?不如做好了先拿來給秦某看看,對了,岳父公事繁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