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道童踮起腳,看了看那本攤開的書,轉頭望向師父,好奇問道:“師父,寫啥呢?”
中年觀主將手中毛筆放在他自制的木雕筆架上,笑道:“重新讀到了一句法家言語,心有所感,就寫些東西,以便下次翻到,可以自省,好知道自己昨日之想,再來驗證明日之思,一次次切磋琢磨之後,學問才能從存在於諸子百家的聖賢書中,變成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學問。”
小道童哦了一聲,還是有些不開心,問道:“師父,我們既捨不得砍掉樹,又要被街坊鄰居們嫌棄,這嫌棄那討厭,好像我們做什麼都是錯的,這樣的光景,什麼時候是個頭呢?我和師兄們好可憐的。”
中年觀主神色和藹,微笑著歉然道:“別怪街坊鄰居,若是有怨氣,就怪師父好了,因為師父……還不知道。”
小道童撓撓頭,白雲觀道人一律頭戴方巾,不戴芙蓉、魚尾和蓮花三種道冠,小道童眼巴巴道:“那師父到底什麼時候知道解決的答案啊?”
雖然師徒二人說的“知道”,差了十萬八千里,中年觀主仍是嘆了口氣,耐著性子道:“還是不知道啊。”
小道童突然笑了起來,拍了拍師父的胳膊:“師父,不急,我們不急啊,要不要我幫你揉揉胳膊?”
中年觀主給那句話做完了註解,想了想,拿起桌上一本佛家經典,上邊記載了近百篇佛門公案,只是他沒有著急開啟,而是突然笑道:“佛祖應該比我更愁啊,佛祖不愁,我愁什麼。”
小道童突然輕聲道:“對了,師父,師兄說米缸見底啦。”
中年觀主點點頭,緩緩道:“知道了。”
小道童翻了個白眼。
師父每次都這樣,到最後咱們白雲觀還不是拆東牆補西牆,對付著過。
只是小道童突然看到一件奇怪事,好像有一陣金色的清風,從窗外飄入,翻開了觀主師父桌上的書籍,然後好像整座屋子都被翻了一遍。
小道童使勁眨眨眼,發現是自己眼花了。
只是師父閉上眼睛,在打瞌睡,就像睡著了一般。師父應該是看書太累了吧,小道童躡手躡腳走出屋子,輕輕關上門。
陳平安抬起頭,望向某處。
裴錢問道:“咋了?”
陳平安笑道:“沒什麼。”
眾人都察覺到了陳平安的異樣,朱斂和石柔對視一眼,朱斂笑呵呵道:“你先說說看。”
這老匹夫老色胚的眼神,估計再過一百年還是這麼令人作嘔,石柔強忍心中不適,低聲道:“我是陰物,先天被京城重地剋制,公子視野所及處,出現了讓我更加心神不安的東西。你呢?”
朱斂點頭道:“方才少爺心生感應,轉頭望去,石柔姑娘你隨之舉目遠眺的模樣,眼神恍惚,很是動人。”
石柔惱火道:“連裴錢都知道以誠待人,你這老不羞不懂?”
裴錢有些委屈:“石柔姐姐,什麼叫‘連’,我讀書寫字很用心的好不好。”
石柔只得報以歉意目光。
裴錢大手一揮,又開始胡亂拼湊書上看來的大道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世間無不可恕之人……”
裴錢立刻心知不妙,果然很快便咿咿呀呀踮起腳,被陳平安拽著耳朵前行。
陳平安教訓道:“書上那些來之不易的聖賢道理,你現在連一知半解都算不上,就敢拿來瞎顯擺?”
裴錢立即認錯。耳朵那邊火辣辣地疼。
經過一番風雨洗禮後,現在裴錢已經大致曉得師父生氣的輕重了。敲栗暴,哪怕重些,那都還好,師父其實不算太生氣;若是扯耳朵,那就意味著師父是真生氣了,如果拽得重,那可了不得,生氣不輕。但是吃栗暴、扯耳朵,都比不上陳平安生了氣,卻悶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