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對孫結行了一禮,該有的規矩,還是得有。
孫結也站起身,還了一禮,卻沒有道破對方身份。
那老嫗猛然睜眼,顫聲道:“李郎?可是李郎?”
李源有些感傷,看了白髮蒼蒼的老嫗一眼,他沒有言語。
老嫗竟是直接紅了眼眶,不再雙手拄著龍頭柺杖,而是輕輕將柺杖斜靠椅子,雙手放在膝蓋上,撫了撫衣裙,低頭望去,看著自己的乾枯十指,小聲呢喃道:“李郎風采依舊,可惜我老了,太老了,不見之時,翹首以盼,讓人等得白了頭,見了,才知道原來見不如不見。”
武靈亭臉色玩味。咋的?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一個人老珠黃的老婆姨,雙方早年還有一段姻緣不成?那可就真是一個很有年頭的故事了。
山上便是這點有趣,怪事從來不奇怪。只要修行之人有那閒工夫湊熱鬧,隨處可見熱鬧。
李源以心聲跟孫結開門見山道:“宗主,是我故友後人造訪,玉牌也是我早年贈予的,我便露面敘舊一番,不願被人打攪,施展了一點手段,害得水龍宗興師動眾聚集祖師堂,是我的過錯,願受水龍宗祖法責罰。”
孫結微笑回答道:“水正大人言重了,既然是故人子弟造訪洞天,便是再結善緣,是李水正的好事,也算是我們水龍宗的好事。不如讓兩位貴客去我在洞天主城內的宅邸下榻?”
李源笑道:“不用勞煩宗主,我會帶他們去往鳧水島。”
孫結點頭道:“隨後有任何需求,水正大人只管開口。”
李源站起身,向祖師堂眾人抱拳致歉道:“連累諸位道友走這一遭,打攪諸位修行,以後定當補償。”
李源說完之後,便化作粒粒金光,剎那之間,身形消散。
能夠在一座宗門的祖師堂如此往返,本身就是一種顯山露水。因為世間山上仙家的祖師堂,任何一個供奉、客卿,都需要徒步出入大門,與山下俗子進出祠堂,沒有什麼兩樣。再加上對方座椅的位置,以及那個南宗老嫗的失態,邵敬芝在內所有人,都知道輕重了。
孫結開口笑道:“虛驚一場,可以散了。”沒有任何人流露出抱怨神色。
天曉得那個神出鬼沒的“少年”,是不是記仇的性子?任何一個表面上和和氣氣的祖師堂老人,往往難纏。
孫結最後一個走出祖師堂,門外邵敬芝安靜等待。
孫結在眾人紛紛御風遠遊之後,笑道:“你猜得沒錯,是濟瀆香火水正李源,我們水龍宗開山老祖的至交好友。”
邵敬芝神色鬱郁。說句難聽的,身後這處,哪裡是什麼水龍宗祖師堂,所有有座椅的修士,看似風光,實則連同她和宗主孫結在內,都是寄人籬下的尷尬處境!
孫結看似隨意地說道:“飲水思源吧。”
邵敬芝臉色一僵,點點頭。
孫結笑道:“開山不易,守業也難。敬芝,有些事情,爭來爭去,我都可以不計較,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一旦有人做事情出格了,我孫結雖說一直被說是最不成材的水龍宗宗主,可再沒出息,好歹還是個翻爛了祖宗家法的宗主,還是要硬著頭皮管一管的。”
邵敬芝臉色越發難看,御風遠去,跨過大瀆水面,直接返回南岸。
孫結分明是藉助那濟瀆水正,敲打她邵敬芝和整座南宗。
孫結沒有施展術法,而是用手關上了祖師堂大門,緩緩走下山去。
一座宗門,事多如麻,讓人難得偷閒片刻。
例如先前武靈亭頗為怨懟,他孫結便答應對方今後三次祖師堂選人,都讓武靈亭頭一個收取記名弟子。武靈亭也不讓人省心,直接就問,若是他恰好看中了邵敬芝那邊暗中相中的好苗子,又該如何講?孫結便以“南宗也是水龍宗”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