謂朋友,同窗好友,家族長輩,還是書院學宮的師長,好說話,那是最好,我也相信他身邊,還是好人居多,人以群分嘛,只是難免有些漏網之魚。這些傢伙撅個屁股,我就知道他們要拉哪些聖賢道理出來噁心人。吵架這種事情,我好歹是先生的關門弟子,還是學到一些真傳的。朋友是什麼,就是難聽的話,潑冷水的話,該說得說,一些難做的事情,也得做。最後這句話,是我誇自己呢。來,走一碗!”
疊嶂難得如此笑容燦爛,她一手持碗,剛要飲酒,突然神色黯然,瞥了眼自己的一側肩頭。
陳平安說道:“真要喜歡,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不喜歡,你再多出兩條胳膊都沒用。”
疊嶂氣笑道:“一個人平白多出一條胳膊,是什麼好事嗎?”
陳平安笑道:“也對。我這人,缺點就是不擅長講道理。”
疊嶂心情重新好轉,剛要與陳平安碰碰酒碗,陳平安卻突然來了一番大煞風景的言語:“不過你與那位君子,這會兒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別想太早太好啊,不然將來有得你傷心。到時候這小鋪子,掙你大把的酒水錢,我這個二掌櫃外加朋友,心裡不得勁。”
疊嶂黑著臉。
陳平安感慨道:“忠言逆耳,朋友難當。”
疊嶂驀然笑道:“最好的,最壞的,你都已經講過,謝了。”
疊嶂拎起酒罈,卻發現只剩下一碗的酒水。
陳平安擺擺手,道:“我就不喝了,寧姚管得嚴。”
疊嶂也不客氣,給自己倒了一碗酒,慢飲起來。
若有客人喊添酒,疊嶂就讓人自己去取酒和菜碟醬菜。熟了的酒客,就是這點好,一來二往,不用太過客氣。
一開始疊嶂也會擔心招待不周,處處親力親為,還是有次見著了陳平安與客人笑罵調侃,甚至還讓酒客幫著取菜碟,雙方竟是半點沒覺得不妥,疊嶂這才有樣學樣。
疊嶂看著陳平安,發現他望向街巷拐角處,以前陳平安每次來鋪子,大多時間都會待在那邊,當個說書先生。
而今天,孩子們不再圍在小板凳周圍。
疊嶂知道,其實陳平安內心會有些失落。
只是疊嶂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陳平安會如此在意這種事情,難道因為他是從那個叫驪珠洞天的小鎮陋巷走出來的人,哪怕如今已經是他人眼中的神仙中人,還依舊對陋巷心生親近?可是劍氣長城的歷代劍修,只要是生長於市井陋巷的,連同她疊嶂在內,做夢都想著去與那些大姓豪門當鄰居,再也不用返回雞鳴犬吠的小地方。
說了自己不喝酒,可是瞧著疊嶂優哉遊哉喝著酒,陳平安瞥了眼桌上那壇打算送給納蘭長輩的酒,一番天人交戰。疊嶂當沒看見,別說客人們覺得佔他二掌櫃一點便宜太難,她這個大掌櫃不也一樣?
就在疊嶂覺得今天陳平安肯定要掏錢的時候,陳平安卻想出了破解之法,他站起身,拿起酒碗,屁顛屁顛去了別處酒桌,與一桌劍修好一通客套寒暄,白蹭了一碗酒水喝完不說,回到疊嶂這邊的時候,白碗裡又多出大半碗酒水。落座的時候,陳平安感慨道:“太熱情了,頂不住,想不喝酒都難。”
疊嶂無奈道:“陳平安,你其實是修道有成的商家子弟吧?”
陳平安笑道:“天底下人來人往,誰還不是個買賣人?”
疊嶂瞥了眼喝著酒的陳平安,問道:“方才你不是說寧姚管得嚴嗎?”
陳平安今天沒少喝酒,笑呵呵道:“我這堂堂四境練氣士是白當的?靈氣一震,酒氣四散,驚天動地。”
疊嶂也笑呵呵,不過心中打定主意,自己得向寧姚告狀。
陳平安望向那條大街,大小酒樓酒肆的生意,真不咋地。
當初跟自己搶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