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赴死。饒是身為大驪國師的崔瀺,哪怕覺得宋煜章是不折不扣的愚忠,可不否認,他還是有些佩服這個書呆子的醇臣本色。
崔瀺私下認為,一個王朝的廟堂之上,始終需要兩件東西——不起眼的墊腳地磚和撐起殿閣的棟樑廊柱,缺一不可。
宋煜章,屬於前者。
他國師崔瀺和藩王宋長鏡,還有那些個六部主官,則都屬於後者。
但是這個女人竟然“收藏”那顆頭顱,第一次越過了皇帝陛下的底線。
所以就有了她那個名叫楊花的心腹大將被強行派任鐵符江江神一事。其實那名宮女雖然確實天賦異稟,可是正常情況下,絕對不至於如此倉促上位。以宋正醇的勤儉精明,一定會更好地利用她的潛力。
這位娘娘仍是硬著頭皮,費盡心機,讓宋集薪成了白玉京的主人,獲得十二柄飛劍的認可,一樓一樓走上去。看似是母親對失散多年的親生兒子做出補償,事實上,沒有這麼簡單。宋和才是她真正視為己出的心頭肉,是寄予極大厚望的存在。畢竟一個朝夕相處,親眼看著一點點長大,方方面面都讓她順心順意;一個遠在驪珠洞天,在滿是雞糞狗屎的市井陋巷裡摸爬滾打。皇帝陛下的那本密檔,她在很早的時候試圖偷看過一次,但是被嚴懲,估計就是從那時候起,她對那個長子由痛心轉為死心,加上大驪宗人府簿籍上的“宋睦”後面清清楚楚寫著“早夭”,名字被硃筆勾去,觸目驚心。
至於她的內心深處是否有煎熬、痛苦,女人心海底針,崔瀺不知道,誰也不知道。
對她為何以及如何將長子宋睦作為弟弟宋和的墊腳石的那些不為人知的血腥細節和心路歷程,崔瀺更不感興趣。
婦人笑道:“我已經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可是你崔瀺知道嗎?”
崔瀺一手負後,一手輕拍箭垛牆面,緩緩道:“知道啊。我開啟京城大陣,開門迎敵,雖然初衷是好的,能夠讓阿良見識到我們大驪的誠意和退讓,可我卻還是陷入了一個兩難境地。”
婦人用可憐的眼神望著這位國師,幸災樂禍道:“皇帝陛下也是一個扶龍之人,他的性命是你能夠擅自放到賭桌上去的?”
崔瀺點頭道:“確實如此。”
婦人“好心好意”道:“堂堂大驪國師,曾經的文聖首徒,這個時候,如果悔恨得淚水漣漣,說不定咱們陛下會對你網開一面呢。”
崔瀺笑道:“我是跌倒過很多次的可憐人,吃得住痛,也耐得住寂寞。娘娘你不一樣,你出身鐘鳴鼎食之家,自幼就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神仙日子,怕是有點難了。”
婦人臉色陰沉,終於撕破臉皮,直截了當問道:“咱倆這是要散夥了?”
崔瀺坦然道:“小人之交甘若醴,以利相交,利盡則散,有何奇怪?怎麼,娘娘該不會以為咱們是那風清月朗的君子之交吧?”
婦人咬牙切齒道:“好好好,算你狠!那你得祈求陛下一棍子打死我,要不然……”
崔瀺擺手道:“莫要拿話嚇我,我崔瀺是什麼性格,娘娘清楚得很。山高水長,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定,只要娘娘能夠熬過這一關,崔瀺自然願意與你結盟。若是熬不過,娘娘且放心,我也不會落井下石。陛下的心思,我還算略懂一二,我絕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婦人難得說了句真心話:“崔瀺,你這個人很可怕。”
崔瀺笑著不說話,只是沒來由地想起那個熟悉的身影。
還是少年的崔瀺,曾經在那個老頭子門下求學的時候,就經常見到那個仗劍遊俠來老頭子身邊,一個說聖賢道理,一個說江湖趣事,兩個人純粹是雞同鴨講。很多年之後,崔瀺一意孤行,不認那個授業恩師,叛出師門,之後更是做出欺師滅祖、師兄弟手足相殘的一系列事情,但崔瀺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