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清秀的馬濂滿臉漲紅。
李寶瓶到了小鎮,先回了趟家,孃親的眼淚就沒停過,李寶瓶也沒忍住。
李寶瓶離開了福祿街,去那條騎龍巷,熟稔得很,如今屬於小師叔的那兩家鋪子,當年本是那個羊角辮兒石嘉春的祖傳產業,李寶瓶小時候沒少去,何況李寶瓶在小鎮內外從小跑到大,大街小巷,閉著眼睛都能逛下來。只是這次走得慢,不再風風火火了。果然在壓歲鋪子那邊看到了坐在板凳上苦等自己的裴錢,李寶瓶這才加快步子。在鋪子待了一會兒,就和裴錢去泥瓶巷,發現小師叔的祖宅乾乾淨淨,都不用打掃,李寶瓶就帶著裴錢回了福祿街。
裴錢蹲在那口小水池旁邊,瞪大眼睛看看石子,看看據說養在裡邊很多年了的金色過山鯽,是師父當年送給寶瓶姐姐的,以及更久的一隻金色小螃蟹,則是寶瓶姐姐自己抓的。其實抓螃蟹的真相,是紅棉襖小姑娘當年給它夾了手指,一路流著眼淚跑回家,讓大哥李希聖幫她掰開螃蟹的鉗子。
裴錢看了半天,那兩個小傢伙,不太給面子,躲起來不見人。
小水池是李寶瓶當年很小的時候一力打造而成,石子都是她親自去溪水裡揀來的,只揀花花綠綠好看的,一次次螞蟻搬家,費了很大勁,先堆在牆角那邊,成了一座小山,才有後來的這座水池。如今那些作為“開國元勳”的石子,大多已經褪色,沒了光澤和異象,但是還有不少大小不一的石子,依舊晶瑩剔透,在陽光映照下,光華流轉,靈氣盎然。
林守一去了趟窯務督造衙署,故地重遊,小時候他經常在這邊遊玩。
林家是小鎮的大族,卻不在四大姓十大族之列,而且林家人也很不出名,不太喜歡與街坊鄰居打交道。林守一父親,就只是督造衙署品秩不高的官吏而已,在當時小鎮唯一的衙門當差的時候,先後輔佐過三任窯務督造官,但是好像誰都沒有要提拔他的意思。林家遷往大驪京城,可老宅子還在,沒有賣,只剩下了幾個老僕。
林守一對於自己的家族,自打懂事起,就沒什麼大的念想。
家族對他,似乎也是如此。
兩看相厭。
哪怕如今林守一在書院的事蹟,已經陸陸續續傳入大驪,家族好像依舊無動於衷。
林守一不覺得奇怪,父親歷來如此,只要是父親認定的,旁人的言行只要不合他的心意,便都是錯的。而孃親在父子之間,永遠只會站在自己丈夫那邊,看待自己兒子的眼神,從來都是冷冷清清的,就像看待一個只是幫著她留在林家的人,不是外人,也不是什麼親人,反正不像是一個孃親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客客氣氣,藏著疏遠。
林守一認得那些父親當年的衙署同僚,主動拜訪了他們,聊得不多,實在是沒什麼好聊的,而且與人熱絡寒暄,從來不是林守一的強項。
據說督造官大人又出門溜達去了,按照衙署胥吏的說法,曹大人就是喝酒去了。
林守一難免有些奇怪,好像無論官員還是胥吏,聊起那個他們本該小心措辭的督造官,一個比一個笑臉由心,言語隨意。
剛好於祿帶著謝謝,去了那棟曹氏祖宅,當年於祿和謝謝身份各自敗露後,就都被帶到了這裡,與那個名為崔賜的俊美少年,一起給少年容貌的國師崔瀺當奴僕。
大驪上柱國曹氏的嫡孫,也就是如今龍泉郡的曹督造,就住在這邊。
今天喝酒上了頭,曹大人乾脆就不去衙署,在那兒他官最大,點個屁的卯。他拎著一隻空酒壺,滿身酒氣,搖搖晃晃返回祖宅,打算眯一會兒。路上遇見了人,打招呼,稱呼都不差,無論男女老幼,都很熟,見著了一個穿著開襠褲的小屁孩,還一腳輕輕踹過去,小孩子也不怕他這個當大官的,追著他狂吐口水,曹大人一邊跑一邊躲,街上婦人女子們見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