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奪人所好’,安慰自己了。”
陳平安笑而不語。
老人顯然猶不死心,又見陳平安半點不上道,只得厚著臉皮又問道:“真不送我?二十四枚竹簡太多的話,打個對摺,十二枚也成。”
陳平安無奈道:“老先生,真不能送。這些竹簡和上邊的內容,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是要拿回家中好好珍藏起來的。每一枚竹簡,都是一時一地的心境,每次拿出來曬一曬,都是一次反省。”
老人氣呼呼道:“那說明你是讀死書,道理真要讀進了肚子,哪裡還需要翻看竹簡。”
陳平安給逗樂了,他孃的你這位老先生道理倒是一個接一個,歸根結底,還不是想白白把這二十四枚竹簡收入囊中?陳平安早就發現了,那些讓老先生最為愛不釋手的二十四枚竹簡當中,大半是青神山綠竹和紫竹島的仙家紫竹,如果讓老先生拿走了靈氣縈繞的竹簡,若是真心喜好上邊的文字內容,也就罷了,可要是個稍稍有些眼力、貪圖那些靈竹本身的修士,陳平安難道還要翻臉不認,搶回竹簡不成?
老人見陳平安態度很堅決,只得作罷,嘀嘀咕咕,埋怨不已。
陳平安開始收拾竹簡,看得老先生好像一錠錠銀子從手邊溜走,滿臉心疼。
陳平安見狀都有些於心不忍。老先生在這裡耗費了一個多時辰,陳平安都有些心累,想必這位老先生也好不到哪裡去,即便是貪圖那些竹簡,心不累,可一大把年紀了,蹲半天嘮叨半天,也累人的。再者,老先生的一肚子學問,談吐之中,當真做不得假。就是財迷了些,這一點,倒是跟自己同道中人。二十四枚竹簡沒得商量,十二枚也不行,不然就送出六枚竹簡,意思一下?
正思考著,老人又“好心”勸阻道:“年輕人,日頭這麼大,彆著急收起來啊,趁著天氣好,再曬曬,竹簡就怕蟲蛀水浸……你要是擔心日頭西斜再動手會來不及收拾,我來啊,我可以幫忙的,你這般作為,可對不起這些竹簡和那麼多美好的文字!”
陳平安算是有些服氣了,停下手上動作,笑問道:“老先生,我問一個有些冒犯的問題,行不行?”
老人搖搖頭,試探性問道:“那就別問了吧?咱們讀書人好面子。”
陳平安仍然問道:“那老先生到底還想不想要竹簡了?”
老先生斬釘截鐵道:“隨便問!”
陳平安抹了把臉,總覺得自己掉坑裡了。
老人偷偷摸摸拿起一枚地上的綠竹竹簡,呢喃道:“‘積土成山,風雨興焉。’說得真好啊……就是字刻得差了點,有力無氣的,不堪入目,還敝帚自珍作甚,不如送人,重新再刻……”
陳平安無奈道:“老先生,我耳朵靈,聽得見的。”
老先生一臉錯愕,問道:“我都沒說啥,你咋聽得見?年輕人,你難道是山上神仙,聽得見我的心聲?”
陳平安看著老先生的神色表情,還有那眼神。
賊真誠。
陳平安有些奇怪,難道這真的只是一位過路的老儒生?
不過也不奇怪,儒家書院修士,在這一帶,相比書簡湖野修和山上仙師,確實人數稀少。而且能夠一個多時辰,沒有流露出絲毫蛛絲馬跡,恐怕書院君子都做不到。陳平安不覺得觀湖書院的聖人,有這閒工夫來跟自己開玩笑。
老先生一臉遺憾道:“人情冷暖可無問,手不觸書吾自恨啊。”
陳平安假裝沒聽見。
老先生怒道:“年輕人,先前的靈光耳朵呢?”
陳平安想了想,抬頭看了眼天色,道:“老先生,我認輸,你自個兒去挑竹簡吧,我還要著急趕路。不過記得挑中了哪枚書簡,都不用與我說了,我怕忍不住反悔。”
老儒士問道:“二十四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