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連太平山都如此不太平,桐葉洲實在太亂,我們早早乘坐渡船返回寶瓶洲的老龍城。”
今晚守夜一事,交由盧白象和隋右邊。
受傷最重的朱斂去遠處溪澗梳洗一番,換了身潔淨衣衫,在火堆旁盤腿而坐,安然酣睡,讓裴錢佩服不已。
摘了甘露甲的魏羨雖然不用守夜,卻去了破廟外面,在武瘋子朱斂與隨軍修士廝殺的戰場處,蹲下身,對著那些凌亂腳印怔怔出神。
陳平安在牆根那邊,坐忘而眠,神色如常。
如何都睡不著的裴錢,卻猜到陳平安心情不太好,多半是賠錢的緣故。因為沒了落魄書生鍾魁那幾張符籙?她很想拎了行山杖就去揍蓮花小人,都怪它是個賠錢貨。迷迷糊糊,這個唯獨她有個牛皮小帳篷的黑瘦小女孩,就此睡去。
天亮時分,魏羨坐在門檻上,看見破廟門外,有個諂笑著的白衣老翁,手持老藤柺杖,更遠一些,站著一些道行淺薄的山精鬼魅,很是滑稽,其中有揹著大行囊的,還有捧著瓷瓶陶罐的。老翁天未亮就到了門外空地上,也不喊話,就拉著一幫嘍囉站在那邊當門神,魏羨有些佩服這個老頭兒,能對著破廟笑這麼久。
陳平安睜開眼後,起身走向門檻,見到了恭候已久的土地爺,便快步走去,給了老翁一枚小暑錢作為酬勞,嚇得掌管這方數百里山水的老翁,像是見著了一碗吃完就要上刑場的斷頭飯,死活不敢收下。
陳平安只得作罷,再次向這土地爺抱拳致謝。白衣老翁笑開了花,告辭之後,走出去兩三里路,才抹了抹額頭汗水。
一個人身鼠首的山精趕緊拍馬屁道:“土地爺,沒想到你老人家還有這麼大面子,能讓那位仙師如此客氣。這等英雄事蹟,要是傳出去,那還了得,以後這方圓千里,誰敢跟土地爺大嗓門說話?”
白衣老翁咳嗽一聲,緩緩而行,覺得手中老藤柺杖頓時輕了幾分,裝模作樣道:“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陳平安看著堆放在門口的那些大小行李,嘆息一聲,在老龍城鄭大風贈送的那塊咫尺物,可以派上用場了。
飛劍十五作為方寸物,是極其特殊的存在,雖然一直用得得心應手,可到底不夠大,無字玉牌作為地仙也要垂涎的咫尺物,其實極其稀罕,之前只是因為陳平安戀舊,才一直給陳平安暴殄天物地雪藏起來。方寸物和咫尺物,被山上修士譽為“最小洞天”,可遇不可求,崔東山作為走到過十二境巔峰的大修士,隨身攜帶的也只有一件咫尺物。
尋常方寸物和咫尺物,各有一把開啟“洞天”的鑰匙,正是這些物件本身蘊含的脈絡,被人煉化後,極難破解,除非是以大神通強力摧毀,一旦出此下策,裡頭的物件至少也要銷燬大半,說不定“洞府”全部崩碎都有可能。鄭大風自然不可能只給咫尺物而不給鑰匙,不說清楚破解駕馭以及重新煉化之法。
此行去往天闕峰,再無波瀾。
大泉王朝的真正底子,其實因為陳平安,已經傷得不輕——守宮槐宦官李禮,申國公府,大皇子劉琮,草木庵徐桐,將種許氏,坐鎮蜃景城多年的君子王頎。
一路北行,陳平安揹著竹箱,裴錢手持行山杖,斜挎包裹,額頭上貼著一張百看不厭的寶塔鎮妖符。
盧白象腰佩停雪,手心攥著幾枚棋子,嘎吱作響。
隋右邊揹負著那把品秩暴漲的痴心,眼神恍惚的次數有些多,比起最初走出畫卷那位劍心純粹通明的女子劍仙,多了幾分人味。
朱斂喜歡邊走邊看書,裴錢就納悶了,老傢伙走路不看路,怎麼不摔個半死?
魏羨閒來無事,行走之時,竟然用上了陳平安的六步走樁。陳平安對此沒說什麼。
天闕峰,是大泉北邊清境山的最高峰。清境山群峰綿延,林木尤為蔥蘢幽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