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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潮亭內,大柱國親眼看到兩騎出府,笑著回閣坐在首席幕僚李義山的對面,輕聲問道:“元嬰兄,你說這混帳小子是騙嚴家小姑娘多些,還是救嚴池集那書呆子一家老小六十九口多些?”
李義山平淡道:“都有。”
徐驍笑道:“這陵州牧的位置就這般不值珍惜?老小子嚴傑溪過於紙上談兵了,以為跟王太保拉上關係,女兒即便僥倖成了皇妃,就能逃離我的掌心?躲去天子腳下牢騷我幾句,就能扳倒我?也不想想他這些年在涼地的日進斗金,是拜誰所賜。沒這些金銀,他拿什麼去籠絡王太保,去跟大內那位韓貂寺稱兄道弟?這一點,反倒是李功德聰明許多,總還是記得誰才是他真正的衣食父母。這種人,才能活得久。”
李義山平聲靜氣道:“哪來那麼多溫順鷹犬任由你驅使,偶爾竄出幾隻跳牆瘋狗,不正和你意?若涼地年年天下太平,沒有邊境上的厲兵秣馬,沒有嚴傑溪這些個蠢蠢欲動的所謂清流忠臣,你這位置,豈不是更難坐?後半輩子都在忙自汙其身自辱其名勾當的名臣將相,還少嗎?你已經很不錯了,尚且能夠拒絕公主招婿,天下文人罵了十幾二十年,還沒戳斷你的脊樑骨,足以自傲了。”
大柱國對此雲淡風輕,不作任何評價。
李義山略微自嘲,“那小子脂粉氣淡了,痞氣倒是更足。”
徐鳳年初回府沒多久,來樓上送酒,就被拉著手談了幾局,結果李義山氣得不輕。
對李義山來說這圍棋不管如何十九道如何縱橫變幻,終究是靜物死物,擺出再大的仗勢,都是鬼陣,不入上乘大道,李義山本就不喜,可徐鳳年兒時頑劣,靜不下心,要想把這傢伙屁股釘在席子上,找來找去,就只有這坐隱一途。
李義山私下頗為欣賞那小子與生俱來的超卓記憶,兩人對弈,起先還有棋墩棋子,後來便係數撤去,只是虛空作落子狀,橫豎十九,事先說好落子根位,不可反悔,這些年打磨下來,李義山勝九輸一。
不曾想這趟遊歷歸來,徐鳳年不知從何處學來層出不窮的無理手筋,越是收官,越是橫生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效果,李義山結實狼狽了幾回,差點要拿酒壺砸這胡亂一通的兔崽子。
盤膝而坐的李義山略顯無奈,輕淡笑道:“我們聽潮十局,看來要四勝四負了。這小子如我所願,撿起了武學,但下棋卻下贏了我。”
徐驍哈哈笑道:“這不還剩兩局,不急不急。”
李義山提起筆,卻懸空靜止,問道:“上陰學宮那位祭酒要來找你下棋?”
徐驍呵呵道:“可不是。”
李義山譏笑道:“當初以九國做棋子,半個天下做棋盤,好大的氣魄,可也不見他們下出幾手妙棋,眼高手低,坐而論道。被你一頓砍殺,什麼佈局什麼棋勢都沒了。”
徐驍道:“渭熊還在那邊求學,總得給些面子。否則你也知道我脾氣,書生意氣,浩然正氣,這兩樣,對我而言,最是臭不可聞。”
李義山笑而不語。
徐驍突然問道:“你說玄武當興還是不當興?”
李義山反問道:“王重樓等於白修了一場道門艱深的大黃庭關,你就不怕武當山跟你翻臉?”
徐驍一笑置之。
王府僻靜小院中。
徐鳳年與老魁一同盤膝坐在庭院廊中,緩緩訴說那場雪中廝殺每一個細節。如果出刀不夠果決,刀速過於求快而餘力不足,或者應對不當浪費了丁點兒氣力,都要被老魁拿刀背狠狠一陣敲打,教訓後才附帶幾句簡明扼要點評。
老魁終究是用刀用到極致的高手,哪怕沒有身臨其境,由徐鳳年說來,與親眼所見並無兩樣。徐鳳年不要那上乘口訣,老魁也不主動抖露出壓箱本領,一老一小就跟相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