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視線交匯後便悄悄岔開,目光遊曳所致,劉老幫主這幾位江湖沉浮大半輩子的老人都有些悚然,這名武將,裡裡外外,絕非湯自毅可以媲美。
北涼江湖勢力始終不成氣候,顯得零零散散,這可並不是北涼莽夫不夠悍勇崇武,或是不夠抱團,委實是北涼虎狼之師太過彪悍善戰了。汪植不認識當下白頭握鞭戴麵皮的徐鳳年,也不認得寒士陳錫亮,他只認識徐北枳,因為這人用人屠的話說,就是他和副將洪書文,以及整整一千騎都死光了,這名讀書人也不許死。離開涼州前,人屠允諾三年之內,不出紕漏,北涼騎軍四位副帥之中,就會有他汪植一個位置!可想而知,這名叫徐北枳的兵曹參軍對於整個北涼是何等重要,若非知道徐北枳那個驚世駭俗的真實身份,汪植差點都以為這小子是大將軍的私生子了。你孃的,敢殺牽繫老子前程的徐北枳?別說你一個小小校尉,就是過氣的鐘洪武親自抽刀,我汪植也敢跟你殺上一殺!
洪書文脫離鳳字營後堪稱一步登天,鐵門關一役他雙刀斬殺御林軍六人,金刀侍衛一人,雖然有兩顆頭顱出自撿漏,但急促接觸戰中能活命歷來是本事,撿漏更是如此。洪狠子的彪炳戰績幾乎掩蓋了校尉袁猛的風采,可謂是頂尖高手之下表現最為出彩的一員猛漢。除了洪書文,還有四十餘名鳳字營輕騎滲入其餘軍旅,都成為跨過第一道門檻的校尉一流軍官,這些人都跟此時的洪書文一樣,提拔極為迅速,但名聲仍是相對不顯,曾經身為白馬義從一事,更是被悄然掩飾。
洪書文腰懸雙刀,跟在將軍汪植身後,一如既往昏昏欲睡的萎靡神態,像那老虎打盹。
汪植毫不遲疑,冷笑道:“摘刀!”
在北涼軍中被迫摘刀無疑是奇恥大辱,等同於朝廷上文官的摘去官帽子。
湯自毅臉色難堪,緩緩摘下佩刀,雖然十分畏懼這名來歷履歷都是一個謎的外來將軍,但仍是摘刀同時咬牙問道:“末將斗膽問將軍一句,為何要我等摘刀?!”
汪植冰冷道:“甭跟老子廢話,要你摘刀就摘刀,不服氣?有本事找靠山訴苦去,能搬來救兵讓老子收回成命,就算你的本事,以後汪植再見著了你,避讓一街,繞道而行!嘿,不妨與你實話實說,老子早就看你這個中飽私囊的翊麾校尉不順眼了,一天油水比得上老子半年俸祿,也不知孝敬幾個?今天就摘了你的刀!徐北枳是本將的本家兄弟,這些天給你們這幫龜兒子排擠得厲害,別不把兵曹參軍不當官,明天就取代你做那個翊麾校尉,反正你小子滿屁股都是屎,誰來做這個校尉都比你名正言順,摘了刀,帶上你這幫雜碎都給我立即滾出去!”
湯自毅心中氣得無以復加,這個外地佬的吃相竟是如此難看,已經到了分一杯羹都嫌碗裡沒油水的地步,非要釜底抽薪,吃獨食?!湯自毅臉上都掛起冷笑怒容,你做初一,就別怪我湯某人做十五了!湯自毅摘下刀丟在地上,他這一丟,武館內的甲士都丟了北涼刀和槍矛,俱是溢於言表的憤慨惱火。官大一級壓死人,要他們對付魚龍幫這種沒後臺的幫派,可以肆無忌憚,可真對上一千騎的將軍,沒膽量。神仙打架打得硝煙四起,自然有上頭神仙們使出壓箱法和寶殺手鐧相互來往,輪不到他們去送死。他們還真不信湯校尉就栽在自家地盤上,這位翊麾校尉可是能常去鍾府做客的大人物。在龍睛郡,你有沒有地位,就看你有沒有收過鍾家長公子的美婢了。地位如何,很簡單,以收過美婢人數多寡計算即可,湯校尉家裡有兩名侍妾,就是鍾府調教出來的小尤物。
湯自毅蒙受如此羞辱,也顧不得去理會這個汪植背後是誰,北涼軍旅有勳爵的將軍無數,可又有幾人比得上騎軍統帥鍾洪武?燕文鸞算一個,可那位老將軍的根底都在幽州,你汪植要是有能耐搭上這條大船,何至於來龍睛郡寄人籬下?湯自毅按照規矩摘刀以後抱拳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