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意自斷枝葉,驅逐元虢,斥出韓林,刻意疏遠發家之地的翰林院,任由儲相殷茂春更換門庭,最後讓吏部趙右齡與戶部王雄貴兩虎相鬥,張廬做出了出人意料的選擇,留下了相對勢弱的戶部尚書,而非趙右齡。可以說張黨在朝廷,這幾年是在步步後撤,但無妨,只要首輔大人坐鎮張廬,誰都不敢造次。首輔當初蟄伏翰林院十數年,是無人知曉的先手,在尚書省的佈局,則是讓很多人霧裡看花的中盤,接下來大概是要收官了,禮部尚書不讓眾望所歸的儲相殷茂春接任,顯然是收官階段‘明君權相之爭’的第一步,雙方皆有默契,殷茂春在接下來數年內,將會結束中書省一盤沙無主官的格局,成為名義上的首輔權力上的次輔,與時下尚書令張鉅鹿平分秋色。而禮部尚書元虢會接過首輔大人的尚書令,並非是那理所應當的張廬下一任主人戶部王雄貴,加上有桓老爺子坐鎮門下省,當和事老,三省融洽,不至於為黨爭消耗太多國力,至於吏部趙右齡,撐死了也就是在死前得個殿閣大學士的頭銜,死後再拿個極為靠前的美諡,先丟裡子,卻能再得面子,大體上說得過去,何況有親家殷茂春先一步隆重上位,趙右齡也得避嫌。”
桓溫頻頻點頭,笑眯眯道:“那我桓老頭兒死後,誰來執掌門下省?你孫寅莫要奢望,我死之前定會密摺陛下,不讓你太過得勢的。”
孫寅神情淡然,微笑道:“有能耐下這盤棋的人物,又不是隻有張首輔,既然儲相殷茂春已經浮出水面,便自然會有下一位儲相如今在做潛龍在淵的隱相,只不過此人是誰,身處何方,我孫寅可猜不到,大概還得等上好些年。不過此人定然不會是首輔與左僕射大人的門生。”
桓溫哈哈笑道:“小子可以啊,往後二三十年,大抵如此了。回頭老夫帶你去碧眼兒府上,你與他下幾盤象棋,多半要輸棋的碧眼兒肯定記恨你,你就能更加安心本分在門下省當門下走狗了。”
姚白峰臉色不悅重重冷哼一聲。
孫寅猶豫了一下,好奇問道:“老爺子,為何要揍那晉三郎一拳?”
桓溫撇了撇嘴角,“晉蘭亭那小子啊,給離陽老百姓當父母官應該不錯,給陛下當臣子更是忠心,不過說到做人,就忒不地道了。我揍他,是為他好,省得太過志得意滿,自以為有我跟碧眼兒給他撐腰就目中無人。對了,老姚,這小子在國子監拉幫結派,我替你出了口惡氣,放話說要還他熟宣的銀錢,你替我把錢還了吧?”
姚白峰冷笑道:“你覺得我會幫你出這份銀子?”
桓溫晃了晃空蕩蕩的酒壺,一臉無奈道:“沒錢沒酒,這日子沒法過了。”
孫寅繼續問道:“聽說北涼新藩王陳兵幽州邊境,拒收聖旨?”
桓溫笑道:“兩害相權取其輕嘛,如此一來,朝廷此番試探底線,也該知曉他新涼王不是好招惹的軟柿子了。以後再拿捏北涼,就得掂量掂量,像頒賜諡號這類檯面上的出招,不會太多,只是南糧入涼的漕運這類暗地裡的陰招,比以往就要多了。話說回來,驚蟄時節大殿上商議諡號,說了良心話的,嚴傑溪只算半個,一半是惺惺作態,唯獨你姚白峰傻乎乎觸了大黴頭,以後啊,國子監肯定是晉蘭亭的囊中物了。也好,我本就不想你老姚有個一官半職,做學問的就閉關做學問,比什麼都強。離陽一統春秋後,陛下對天下士子十分寬容,還不曾有過一樁文字獄,我可不希望出現在你們姚家身上。”
姚白峰感慨道:“既然能容天下,為何不能容下一個死人的美諡啊?”
桓溫白眼道:“姚白峰啊姚白峰,讀書讀傻了不是?君王不是人?就不能有七情六慾了?你就知足吧,攤上這麼一位明君,已是做臣子的莫大福氣了。”
姚白峰哀嘆一聲。
桓溫遞過酒壺,“老姚,算我求你了,來壺好酒,滿肚子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