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天氣好,我洗衣服去了。”
“去去去,悟性還是不夠。”
這個小和尚跑去端木盆拿搓衣板,太陽底下坐在小板凳上。
當初在北涼王府,東西臉上掛了半斤紅妝,世子殿下可能是好心好意不想傷了她的心,可笨南北當時是真的覺得好看啊。那以後就愈發覺得要成佛,能燒出舍利子,讓她能買好些的胭脂水粉了。不過東西做了一個夢,他如今是做不成佛陀了。
笨南北低頭搓洗著衣裳,只覺得很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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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兩禪寺齊名稱聖地的龍虎山,一名枯黃清瘦少年打趴下了齊玄幀座下黑虎,一場架打得地動山搖,然後騎虎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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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涼王府,聽潮閣。
一座清涼山,無風亦無雨。
李義山在陰暗潮溼的頂樓伏案書寫有關歷朝歷代皇權相權的爭鬥起伏,已經寫至本朝當今天子與張鉅鹿,抖了抖手腕,不小心將幾滴墨汁滴在宣紙上,瞧著緩慢浸染散開的墨跡,這位已經在閣樓生活小二十年的王府首席幕僚突然作嘔,連忙捂住嘴巴,拎起腳邊的酒葫蘆,用一口綠蟻酒嚥下湧上喉嚨的鮮血,放下酒壺後,視線昏花,一卷尾“自古昏君惰主養權相,本朝名相輔勤君,何其怪哉”寥寥二十字,竟然寫得有些歪扭,失去了一貫的章法。
李義山輕輕嘆息,放下那一杆硬毫,擱在筆架上,吐出一口酒味血腥味混雜的濃重濁氣,李義山隨手掀開幾本梧桐苑五六位丫鬟最近一起編撰刻畫的王朝地理志,看了幾眼就放下,吃力地站起身,推開房門,走到簷下過廊,想了想,破天荒走下樓,白狐兒臉不知為何也跟在他後頭,一起走到一樓,並且出了聽潮閣,來到養有萬尾珍貴錦鯉的湖邊,幾位守閣奴皆是震驚不已,第一時間通知了北涼王。李義山站在閣樓臺基邊緣,搖搖欲墜,等到徐驍跑來,才艱難坐下,徐驍坐在這名當年和趙長陵一起稱為左膀右臂的國士身邊,將自己身上一襲老舊狐裘披在李義山身上,皺眉道:“元嬰,你身子骨不能受寒,怎的出樓了?”
李義山捂嘴仍是止不住咳嗽,徐驍連忙輕柔敲背,這位春秋國士眼神安詳望向湖面,輕聲笑道:“大將軍,我跟了你多少年了?”
徐驍感嘆道:“三十二年了。當初我是個出身鄙陋的死蠻子,沒幾個讀書人樂意給我當手下,都嫌棄丟人,有辱門楣,就你和長陵兩個愣頭青,先後傻乎乎跑來,我當時都覺得你們兩個要麼腦子有問題,要麼是不懷好意。後來才知道我撿到寶了。”
李義山縮回手,握拳放在膝蓋上,笑容豁達,輕聲道:“大將軍,張鉅鹿是比我和趙長陵都要有抱負和才華的名相權臣,有這樣的廟堂對手,累不累?”
徐驍輕拍著三十幾年老搭檔的後背,笑道:“有你在,我怕什麼?反正從來都是我衝鋒陷陣,你運籌帷幄,怕過誰?”
李義山苦笑道:“你這甩手掌櫃,忒無賴了。”
徐驍哈哈笑道:“就我這麼個糙人,除了當年跟老宋學來的縫鞋活計,還算拿得出手,騙了個媳婦回來,就再做不來其它的精細活了。”
李義山笑容恬淡,眯起眼,看了眼天色,緩緩說道:“當年很多人勸你自己當皇帝,我是極少數不贊成的,如果當初你是因為聽了我的屁話,才讓那麼多將士寒心,決定卸甲歸田,甚至許多人跟你反目成仇。你今天罵回來好了。”
徐驍搖頭道:“才多大的事,再說了是我自己知道沒當皇帝的命,與你無關。”
李義山咳嗽了幾聲,說道:“張鉅鹿很厲害啊,才幾年功夫就讓朝廷上下出現人人激奮的新格局新氣象,雖時常犯忌惹來非議,但委實是功在社稷,況且有個明君坐鎮龍椅,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尤其是在籌邊一事上成績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