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驚歎,幾次兩國大戰都失敗告終,但兩朝東線邊境,硬是在他的佈置下扭轉頹勢,邊防潰敗逐漸有所匡補,選用了大批善戰青壯將才赴邊禦敵,難得的是說服顧劍棠,在兵部添設侍郎二員,用以頂補邊防缺員,當初在老首輔手上充任邊關軍校,不是濁品雜流便是不受重視的遷謫官員,如今倒是成了香餑餑,足見張鉅鹿這個帝國裱糊匠的縫補功底。大將軍,但是張鉅鹿也非完人,這位紫髯碧眼兒小事溫和,大事卻自負凌人,堪稱旁人同僚有所忤觸之立碎,這就勢必埋下了禍根,當下老牌貴族豪閥雖已不在,前朝的勳貴輪流掌朝柄,沒了根基,卻仍有兩大士子集團頂上,而這兩大權貴的領袖人物大多被逼致仕,逐出內閣,或者急流勇退,藉口回鄉養疾。這才有了新近國子監右祭酒罵他是吹笛捏眼打鼓弄琵琶,只不過罵得兇,到底還是不知道張鉅鹿的用心啊,這位獨專國柄的首輔分明是想要一人之死後身敗名裂,換來萬世太平。”
李義山猛然間神采奕奕,雪白臉色開始泛紅,繼續說道:“碧眼兒想要在有生之年看到徐家敗亡,我李義山成事不足,某些敗事到底還算綽綽有餘,倒也留下十六策應對。除此之外,還有北涼治政六疏共計三十四議,也都寫完,都留給鳳年。”
白狐兒臉始終站在兩位老人身後,沉默不語。
他知道這位枯槁國士,早已病入膏肓,熬不了多久時光了。
徐驍輕聲說道:“別說了。”
李義山鬆開拳頭,手心猩紅一灘,笑了笑,不再咳嗽,只是嘴角滲出血絲,疲倦至極的他閉上眼睛,說道:“南宮先生,李義山求你一件事,將來如果鳳年有難,而三十萬鐵騎卻無法救援,懇請先生務必出手相助一次。”
白狐兒臉沉聲道:“請先生放心!”
“看不清了。”
視線開始模糊的李義山顫抖抬起手臂,拿手指凌空指指點點,好似那些年與年幼世子殿下一局局黑白對弈。
他佈滿滄桑的臉上似乎有些遺憾,當年對這個孩子太嚴厲了,責罵太多,稱讚太少。
這名不知是病死還是老死的男人,他的腦袋沉沉靠向肩並肩而坐的大將軍,喃喃道:“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這一覺睡去,不再醒來。生死何其大,生死何其小。
白狐兒臉撇過頭,不忍再看。
北涼王徐驍只是輕輕幫他攏了攏那件快要滑落的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