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守死’。”
徐鳳年握緊拳頭,崖上風沙撲面,吹拂得他鬢角髮絲繚亂,道:“北涼只告訴離陽葫蘆口可以填下十五六萬的北蠻子,中原人大多不願意相信。若是說燕文鸞一開始就是要葫蘆口三城兩百堡寨的五萬幽州守軍,要他們全部戰死在葫蘆口……”
語氣始終平緩的徐鳳年略作停頓後,笑了笑,“恐怕中原就是聽說了這件事,也會假裝沒聽見的。也許哦了一聲,然後就沒下文了。該喝酒喝酒該賞雪賞雪該清談清談,人生得意須盡歡啊。”
樊小釵咬著嘴唇,仍是倔強問道:“一人願意死戰,百人願意,就算千人願意,可幽州邊軍五萬人,真願意明知要死也死在葫蘆口?爹孃給了他們兩條腿,不會逃?”
糜奉節終於可以理直氣壯教訓這個除了殺人什麼都不會的娘們了,嗤笑道:“你這位舊北漢頭等勳貴的遺脈,哪裡能曉得北涼人是怎麼想的。大將軍入主北涼不過二十來年,軍心猶在,何況北涼邊境這麼多年可不是啥太平日子。當兵打仗,上陣殺敵,北涼甲天下,可不是光靠北涼大馬和弓-弩涼刀,歸根結底,是那股子氣撐著!你樊小釵懂嗎?!”
徐鳳年不置可否,微微苦澀輕聲道:“北涼一向對外宣稱三十萬鐵騎,離陽好事者一直很好奇徐驍到底給我攢下多少家底,騎軍步卒各有多少,邊軍和地方駐軍各有多少。”
餘地龍輕聲問道:“師父,那到底有多少啊?”
徐鳳年出現一抹恍惚失神,轉過頭後,笑臉溫柔道:“你猜?”
餘地龍搖搖頭。
徐鳳年重新望向西北天空,曾經有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老了的老頭子,就很喜歡說你猜兩個字,徐鳳年總報以白眼回一句踩你大爺啊,他就會笑眯眯回答對嘛,本來就是你爹。
徐鳳年收起這一點點思緒,沉聲道:“葫蘆口幽州駐軍願意死守,有糜奉節你說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卻沒有說出。北涼不足兩百萬戶,受限於狹小地域,不管如何休養生息,人口始終不到千萬。那麼我問你們一個很簡答的問題,區區兩百萬戶,北涼軍卒竟有數十萬,哪家哪戶不是有人身在軍伍?!如果北涼邊軍覆滅,又有哪家哪戶不需要身披縞素?!”
徐鳳年咬牙道:“其中幽州青壯幾乎全在幽州本地軍中,葫蘆口三城兩百堡寨所有駐軍的背後,幾乎咫尺距離,就是他們家鄉!他們多死一人,家人也許就能多活一天!道理就這麼簡單!”
徐鳳年緩緩站起身,說道:“主持幽州軍務的燕文鸞,他訂立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徐驍在世時,就有無數幽州官員大肆抨擊,等我世襲罔替之後,黃裳在內所有赴涼士子,無一不強烈要求將這條規矩廢除。”
糜奉節不知此事,倒是成為拂水房大諜子的樊小釵很清楚。
“幽州邊軍有鐵律,不論何人,臨陣後退者,一經查實,全家皆斬!”
“燕文鸞曾經親口對我說過,他可以不當那個北涼步軍統領,甚至可以把幽州邊關軍權交給別人,但是這條規矩,在他戰死前,誰都不能改。我徐鳳年,也不行!”
徐鳳年吐出一口濁氣,眯起眼輕聲呢喃道:“這就是戰爭,這就是北涼。”
山風凌厲,徐鳳年站在崖畔,跟三人離著有些遠,顯得有些形單影隻。
樊小釵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接下來做什麼?”
徐鳳年微笑道:“能做什麼就做什麼。來薊州,這趟趕路,我就一直在做同一件事情。”
之前有所察覺端倪的糜奉節小心問道:“王爺是在試圖重返武道巔峰?”
徐鳳年回答道:“山窮水復疑無路,而且就算腳下真的已經沒有路了,我也得自己走出來一條。”
敦煌城外有巨大石佛,以雄山為胚。
大佛日復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