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騎起先不是沒想過以鳥獸散的姿態往四處逃離,避免被龍象鐵騎一路銜尾追殺,只是才出現這個苗頭,龍象騎軍在那名主將模樣的魁梧漢子指揮排程下,就立即有了應對之法,除去與羌騎糾纏不休的龍騎弩騎,兩千龍象槍騎迅速拉伸鋪開鋒線,然後猛然加速衝鋒,清一色舉起臂弩,差點就跟前方弩騎配合,形成一個口袋陣型一股腦兜住所有羌騎,等到羌騎放棄這個念頭,繼續簇擁在一起往北方瘋狂撤退,那些龍象騎兵又開始漸次放緩速度,在馬背上進行休整,這種相比弓弩射殺更為隱蔽的戰力,更讓羌騎感到頭皮發麻脊脊骨生寒。
北方遊牧民族天生便是馬背上的民族,因為生於憂患,所以不得不英勇善戰,但是天蒼蒼地茫茫天大地大的土壤,也養育出草原騎士那種深入骨髓的散漫不羈,他們可以做到悍不畏死,以奔雷不及掩耳之勢展開狂野的衝鋒,但是他們那種雜亂的鋒線落在中原用兵大家眼中,實在是不值一提,那種大聲嘶吼揮舞戰刀,甚至讓屁股抬離馬背的彪悍姿態,在紀律森嚴的北涼邊軍中都是必須磨掉的稜角,北涼騎軍最重整體性,從不推崇單槍匹馬一味單幹的陷陣英雄。
黃宋濮、柳珪和楊元贊能夠在北莽脫穎而出,與他們儲存北莽自身優勢和汲取中原兵法精髓的同時、壓制北莽劣根性有重大關係。
今天三千龍象騎軍是師傅,羌騎是學生,老師教會了學生這個道理。
可惜學費太過高昂,得用命來換。
王靈寶在心中計算著羌騎的撤退速度,和南朝邊境線上的地勢以及駐軍分佈,以及另外兩支龍象騎軍的支援速度,考慮是不是乾脆一路殺入姑塞州,然後長途奔襲到柳珪那老傢伙的後頭,用鐵矛往這個南朝大將軍的屁股上狠狠捅一下,在北涼邊軍中,對什麼老南院大王黃宋濮或者是楊元贊都沒啥感覺,唯獨柳珪是人人都想砍下腦袋的,理由很簡單,北蠻子天天嚷著那句“柳珪可當半個徐驍”,王靈寶不能忍,整個北涼邊軍都不能忍!
王靈寶作為身經百戰的邊關猛將,自然也有自己的心思,兩個念頭都不是什麼私心,一個是殺掉柳珪,再一個就是用自家的龍象鐵騎跟那兩支王帳重騎來一場酣暢大戰。
在蕩氣迴腸的戰爭史上,始終沒有出現真正意義上輕騎與重甲鐵騎的對決。哪怕是盛產戰馬並且馬政卓越的涼莽雙方,在二十來年的對峙中,同樣更多還是利用輕騎
的機動性去展開突襲和追殺。
在涼莽邊境這個未來註定會流血千里的恢弘戰場上,雙方擁有最優良的戰馬,最鋒利的戰刀,最驍勇的騎卒,加上最廣袤平坦的戰場,也許某天就會爆發出戰爭史上第一次重騎與重騎的巔峰對決。
北涼鐵騎中的鐵騎,除了老涼王的親軍大雪龍騎,接下來就是舊龍象軍中接近六千的重騎。
而大雪龍騎是北涼軍最關鍵的家底,輕易不會出動,所以王靈寶堅信自己極有希望讓整個天下見識見識什麼叫重騎之戰,以後百年千年,都會有人對此念念不忘。
都不會忘了有一支軍隊,叫北涼鐵騎。
王靈寶從沒有什麼為國為民的大義,對於北涼死守西北卻要被離陽朝廷百般算計,被中原百姓當成狼心狗肺的蠻子,他沒有怨氣?有,而且大了去了!
但是史書可以忘記他王靈寶這種死了便死了的小人物,唯獨不可以忘記大將軍一輩子的心血,北涼軍!
王靈寶突然看到主帥朝自己招了招手,快馬上前,徐龍象平靜說道:“你領兵追殺三十里,能殺多少是多少,然後返回青蒼城。”
王靈寶雖然滿腹狐疑,但依然沒有任何質疑。
然後這位龍象軍副將就看到少年露出一個罕見的猙獰笑容,躍至黑虎北上,一路狂奔,直接躍過了大隊羌騎,獨自往北而去。
難不成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