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就看見坐在窗前的葉棠。
日光從玻璃外透進室內,給葉棠的身影鑲上了一條銀邊。微風從開著的窗縫裡鑽進,吹得藍色的窗簾輕輕起伏,也吹得葉棠的長髮微微飄動。
“回來了?”
看見衛衍葉棠也沒迎上前來。她把手裡的稿子翻到某一頁,隨後一面把這一頁稿子亮給衛衍看,一面認真道:“我覺得這個敘述詭計用得不大好。類似的手法你不是在《我想成為神》裡用過了?還有後面的這個反轉,《陽光蜃樓》、《肉白骨》裡都有類似的反轉。如果我是讀者,一定會覺得你的新作就是舊作拼盤。”
“另外啊,這個男主人公和故事本身就不太切合。他的個性、行動邏輯都和《夢境投放》裡女配差不多。但從故事梗概來看,《夢境投放》的故事更能釋放角色魅力。……”
衛衍作品的名字一部接一部的從葉棠口中冒出,衛衍愣住。
寫過的東西多了,衛衍不可能清楚地記住自己寫過的每一個細節。但葉棠說到的地方正好都在點子上,而這些關鍵的東西,衛衍是怎麼都不會忘的。
“你是、怎麼……?”
“你不是給了我有聲書的授權嗎?在製作有聲書之前,我當然應該先通讀過作品。”
葉棠回答地理直氣壯。然而衛衍的嘴角卻是抽了抽。
他的作品裡,除了幾部已經被買走獨家有聲版權的,其他所有的作品、包括短篇集他都給了葉棠授權。
葉棠方才拿他的新作和他的舊作當對照組做點評,她無意間透露出的不僅僅是對他舊作的瞭解與熟稔,更是對他寫作風格、寫作手法與慣用的寫作技巧的瞭若指掌。
衛衍十四歲開始在硬皮週記本上寫小說,十七歲在向雜誌投稿後有了第一個編輯。到衛衍三十歲,他前後已經有過七任編輯。
這些編輯最熟悉衛衍作品的,也不過就只熟悉衛衍在他手下時寫作的那些作品。到了最新兩任編輯,這兩人別說對衛衍過去的作品有所瞭解了,他們甚至不知道衛衍的行文風格。這兩人只會一味地要求衛衍跟上時代潮流,去寫現代特種兵在修真世界裡開掛、修真大佬在星際開後宮之類的題材。
驟然聽到葉棠一針見血的點評,衛衍非但沒有因為葉棠指出他新作的不足而惱羞成怒,反倒是有些感動。
——原來還會有人認認真真地閱讀他的作品,仔仔細細地給他提建議。
“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寫得像拼接怪。可是改了幾次也只是讓故事變得更沒意思了。”
苦笑著走進病房,順手關門的衛衍坐到了病床上。
“嗯……”
葉棠思考了一下。
她曾經與被譽為“科幻小說之母”的偉大作家有著很深的私交。即便葉棠自己沒寫過小說,受這位朋友的影響,一部作品的優缺好壞葉棠還是能夠輕易地看出來的。
“……不如直接換個切入點?”
“哦?怎麼說?”
你一言我一語,衛衍和葉棠這一聊兩人就聊到了飯點。護士敲門進來給衛衍送了飯,葉棠看著衛衍吃完最後一口飯,這才從醫院離開。
化療、放療讓衛衍沒有食慾、還時常反胃嘔吐。衛衍那單薄的身體這麼一折騰,人是更瘦了。
葉棠聽護士長說衛衍拒絕吃飯,還說什麼:“反正吃了都要吐出來的。”便二話不說增加了來探望衛衍的次數。也是因為她來得勤快,每次還特意坐到衛衍把飯吃完,衛衍這才在葉棠無聲的監督下沒有繼續暴瘦下去。
“衛先生,您妻子對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