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裡,玉香院來來往往白花花的姑娘們不是年輕鮮嫩可供享樂的肉體,而是行走著的真金白銀。
華韶這個名字也是那年定下的,在那之前她在玉香院被人喚作小桃花。
自救計劃是一年內成為豔絕秦淮的花魁。
她詩畫不錯,糊弄糊弄不識字的百姓還行,玉香院是秦淮第一大青樓,來消費的不是文人雅客就是士子官紳,在他們面前舞文弄墨要慎重。託人找仕途不如意的窮酸老秀才買了一大批提了詩文沒有落款的畫,支使的銀錢是華韶向鴇母開了借據借來的。
之所以找那個老秀才是因為他那把年紀基本也告別煙花柳巷了,窮困到艱難維生的地步也進不了玉香院的門,應該不致於穿幫。否則酸腐的秀才先生看到自己畢生所學被青樓女子這般利用,非過來拼命不可。
又在鴇母的配合下在大廳兩旁掛滿了姑娘們的墨寶,除了華韶的都是真跡。一個老爺子積蓄了一生怨氣的畫作在姑娘們明豔稚嫩濃濃脂粉氣的作品中格外引人注目。
有人開始好奇,哪個姑娘叫“程華韶”,怎麼從未聽過。
華韶依然是大家眼中的小桃花,除了狼狽為奸的鴇母沒人知道答案。
畫展持續數日,每日用不同的畫作。
接下來是琴技。
在所有人好奇程華韶是何人時,鴇母在傍晚賓客最多時宣佈,有請華韶姑娘。眾人經過數日的好奇心折磨自然想一堵芳顏。
華韶只在二樓樓間立一屏風,盤腿坐在屏風之後,屏風上是雪落梅花的圖案,清冷的畫面里美人的身形影影綽綽。
琴聲起。
你聽過指甲劃過瓷器的聲音嗎?尖銳又讓人心癢難耐。
悅耳的琴聲中夾雜著絲絲不易察覺的尖銳聲,像指尖滑過心臟,讓人猛得一顫。華韶把控著氣氛和節奏,手指被琴絃割破往外滲著血,她不敢停,眼見著血隨著手指的飛速遊走染紅了琴身。眾人的心乘著琴聲飛越山巔,倏忽直降到地面,被撩撥而起的□□也隨著琴聲起起落落。
曲畢。
華韶起身回房,手心一片粘溼,除了血,還有汗。
她回房時沒有聽到半點聲響,沒有掌聲,沒有尖叫,她以為自己完了。疲倦地癱倒在床榻上,來不得處理傷口,由著血滴在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