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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風雪又急又厚。
一行人趕到中軍大營,幾乎已成了雪人。
謝堰遠遠瞧見白茫茫的轅門下立著一堆人,人頭攢攢,像是發覺了他們所在。
漸漸歡呼聲清晰傳來。
“回來了!”
“謝大人回來了!”
“容公公呢?”
董周與馬令等十來位軍將,自昨夜便守在轅門下,眼巴巴望著賀蘭山方向,自玲華告訴他們,謝堰親自帶人去營救容語,他們便枯坐在轅門東側的木亭下,一雙眼熬得發紅發腫,面頰也現出皸裂之色,怎麼都不肯回營。
直到望見綿密的風雪裡,漸漸駛來一群身影,方一個個活了似的,蹦躂起來。
王桓是兩個時辰前回的營,他與姚科今日清晨殺獲一批蒙兀殘兵方回大同軍營,驟聞容語捨身偷襲蒙兀糧營,都顧不上歇口氣,又獨自帶著十幾名親軍衛快馬奔來山西大營。
若非幾位將軍攔著,他非要往賀蘭山趕。
他是個急脾氣,左等右等不見謝堰歸來,擔心半路出事,正要上馬去接應,被侍衛搖著胳膊喊,
“將軍快瞧,那是謝大人的赤驥!”
謝堰這匹赤驥來自西域,馬尾巴成火紅色,如同一團火焰在風雪裡搖來晃去,十分顯眼。
蓄勢許久的酸楚湧上王桓眼眶,他忍著滿腔擔憂,抹了一把臉,大步往前衝。
待謝堰一行駛近,方才清晰看到他身後坐著一人。
定是容語。
“提督!”
“監軍!”
大夥蜂擁而上。
謝堰勒緊馬韁,在轅門前緩緩停了下來,身後的人一直緊緊摟住他腰身,到後來幾乎是貼在他後背,他猜容語該是撐不住了
果不其然,馬還未停穩,被大氅裹著的容語徑直從馬背上跌了下來。
“卿言!”
王桓一個健步往前,抬手去接。
謝堰眼疾手快,將韁繩一丟,從馬上躍下,先他一步將容語攙住。
容語一頭撞在謝堰胸膛,雙腿痠軟差點滑落在地。
王桓止步,驚異地抬眸,目光撞上謝堰。
不過這一抹驚異轉瞬即逝,他迅速折去容語另一側,扶住她,“卿言,你怎麼樣,怎麼傷得這麼重?”
容語一張臉比那雪還要白,勉力地撐住身子,鬆開謝堰的手,直起身衝他輕笑,“死不了”
氣若游絲。
王桓紅著眼盯著她,沉了口氣。
他從未見容語這般,彷彿活生生的人被抽走了精神氣,她該經歷了何等慘烈的戰事,一時心口鈍痛,有口難言。
董周與馬令已擠了過來,一個喪著臉,一個又哭又笑,一左一右將容語摻著往裡走,
“監軍,我以為您回不來了屬下以後事事聽您調派”馬令不復先前吊兒郎當的樣,神色極是恭敬。
董周揩了一把淚瞪他一眼,“這話該我說你哪夠格讓我們提督使喚?”
馬令木了一下,抬腳踹了下董周,“我給監軍當馬前卒,替他牽馬不成嗎?”
“這還差不多”
容語實在乏累得很,虛弱地笑了笑,任由二人拌嘴。
前方營帳,玲華與小內使聞訊已匆匆趕來,急忙將容語從二人手中接過,小心翼翼扶入了帳內。
這頭轅門下,風雪交加,兩個大男人矗立在一處,誰也沒說話。
王桓木了好半晌,悶聲問謝堰,“她到底怎麼樣?”
謝堰穿得單薄,迎來的侍衛遞過一件披風,他接過披上,一面繫好,一面回,
“經歷一場惡戰,又被十八羅漢圍殺,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