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桓雙目駭然睜大,心如同在油鍋裡煎似的,唇齒輕顫,咬出一抹血色來。
謝堰剛回大營,還有諸多事務料理,他丟下這話,大步往軍營內走。
才邁開數步,聽到身後傳來王桓的嗓音,
“謝謝你”
謝堰聽了這話,只覺一股莫名的怒火竄到眉心,腳步停下,緩緩回眸,諷聲問,
“王將軍以什麼身份與我說謝謝?”
王桓腦門彷彿被什麼敲了下,茫然地望著謝堰,
什麼意思?
待問,那道清俊的身影已走遠。
一陣疾風掃來,冰渣子凌空直往他面門砸,王桓顧不上遮掩,木然往裡走,將謝堰今日的舉止來回折磨幾遍,彷彿嚼出了味。
也對,謝二公子一向心思縝密,行事滴水不漏,怎麼可能不惜涉險去救一個對手?
原來如此。
一想明白這遭,王桓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容語可是東宮的人,謝堰憑什麼覬覦她。
莫非,他打著挖牆腳的主意?
沒門!
王桓憤憤地來到容語帳外,門口賭了一群人,皆是聞訊來探望的將軍,均被小內使以容語傷重為由,給擋了回去。
王桓等旁人散去,平復了下亂糟糟的心情,方掀開簾帳邁了進去。
帳內燒了炭火,溫暖怡人,廳內無人,繞去內帳,容語已被玲華攙扶半臥在木塌上,她面色過於蒼白,經過這一番奔波,更是睜不開眼,便闔眼小憩。
玲華在她手心與腳心各塞了一個湯婆子,又去外帳給容語倒茶。
王桓在她跟前坐了下來,見她身上扔蓋著謝堰的大氅,二話不說將其扯下,胡亂揉在懷裡,打算待會替她還給謝堰,不料玲華進來便看到這一幕。
她先將茶水放在塌側小案,不動聲色將大氅從王桓肘下給抽了出來,
“這是謝二公子的大氅,這一次多虧了他,奴婢洗了再送過去。”
王桓揉了揉鼻頭,看了她一眼,他並不知道玲華是謝堰的人,也就沒攔著。
他抬目看著容語,白皙的臉幾乎如蟬翼透明,心疼得不得了,錘了下自己腦門,恨道,“待回京,看我不撕碎了朱贇那個混賬”
這句話終究是引起了容語的反應。
她頜動了下嘴唇,搖頭道,“不能告訴他”
王桓怒氣橫生,往前傾身,問,“為什麼?憑什麼讓他矇在鼓裡還與你裝兄弟!”
容語這才緩緩睜開了眼,冰凌凌望著他,“告訴他之後呢,能阻止端王?不過平白害他難過罷了”
王桓如鯁在喉,“你就這麼護著他?”
容語閉上眼沒說話,她這一生伶仃孤苦,師傅逝去,紅纓失蹤,她也只剩下眼前這幾個朋友,朱贇活得肆意無憂無慮,那一份肆意灑脫和無憂無慮,恰恰是存在每個人心中的一束光,一份嚮往,容語不想破壞了這份嚮往。
如果可以,她希望朱贇永遠這麼快樂,只可惜,紙醉金迷的偽裝遲早會被撕破,難以想象,一旦端王敗北,朱贇會是什麼下場,但眼下,能護著一日便是一日。
“正如我也不會放過端王一般,端王對我下手也是意料當中,既是如此,何苦讓他夾在當中為難。”容語沒有告訴王桓,這裡頭還夾著一個許鶴儀。
終究是,肆意風華已不在,待回了京,還不知是怎樣一番血雨腥風。
玲華端了一碗參湯與一碗米粥過來,她攙著容語坐起,王桓得了機會,立即接過碗勺親自喂容語,他是個出身金貴的大少爺,哪裡伺候過人,眼下卻是有模有樣的照料容語。
謝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景。
心中不快,面上卻不顯山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