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朱四郎巡講的範圍已經擴大到周邊好幾個縣城。
這要是僅僅一兩場出了紕漏,那自然無妨,可要是所有的巡講……
師爺聽懂了縣太爺的未盡之言,可事情已經出了,如今也只能期盼不要鬧太大,能安撫下來最好。假如真的是最壞的那種情況,那隻怕真的讓朱四郎獲罪,也難以平息民憤。
然而,很多時候就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的。
等外出調查情況的衙役們陸續趕來時,最壞的結果出現了。
所有的地方,所有的農戶家裡,所有飼養的豬們,都是一模一樣的情況。
縣太爺勃然大怒,他簡直不敢相信,區區一個農家子居然敢如此欺瞞他,還裝出了這麼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連他都差點兒相信朱四郎是無辜的了。
再度傳召朱四郎,這次縣太爺可沒那麼客氣了。
“大膽刁民,而今你還有何話可說?衙役們連日連夜遍訪全縣,本縣上下所有聽從你的方法養豬的農戶,無一例外盡數如此,你還敢說這只是個意外?”
朱四郎一臉的懵逼,可隨著師爺幫忙解釋事情原委後,他面色煞白,冷汗都下來了,可眼底裡的茫然卻不是作假的。
縣太爺連番質問。
“你可知,對於一個普通農戶家庭來說,一頭豬意味著什麼?”
“很多農家原本壓根就不養豬的,就因為信任你信任本官,才咬牙投入大筆本錢捉豬崽、打豬草,精心侍弄了一整年的豬!甚至有農家還為了豬草不夠,聽從你的建議,將好好的良田改種了苜蓿草。”
“本以為這般投入付出之後,必然能有所回報,可結果卻讓他們寒心。那些豬,衙役們稟告說,所有農戶家裡的豬,不過就比原先肥了一些,最多也不過重了四五十斤,少的才增重二三十斤。本縣屠夫收生豬肉,每斤不過才二三十文錢,即便按最多了算,一頭豬也就比原先多賺一兩銀子。”
“但是他們付出了多少?一整年的心血,投入的本錢,改種了苜蓿草的良田!”
“農戶們是相信依著你的法子養豬,能夠養出跟你家的貢豬一樣的大肥豬,結果呢?你對得起那些個信任你的農戶嗎?你對得起這麼多人付出的心血嗎?你就不會感到良心不安嗎?”
縣太爺的質問聲,一句句的砸在朱四郎腦殼上,弄得他眼前發黑腦子發悶,壓根就無法回答這些問題。
朱四郎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反正詢問為什麼的,他只能搖頭,因為他確實不知道這裡頭真實的原因。等到問他是否會良心不安時,他就猛點頭,因為他太不安了,哪怕眼下還不清楚具體的緣由,他已經良心難安了。
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隱瞞實情,忙請縣太爺派人去他家裡找他媳婦,直言豬舍的真正管理者是他媳婦。
縣太爺目光深沉的看著他,似乎在判斷這話的真偽。
“你說豬是你媳婦養的?法子是她養出來的?具體哪裡出了紕漏得問她才知道?行,本官就再給你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