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上一般是喝粥,配兩三碟鹹菜、醃菜,再一筐子煎餅或者白麵饅頭,還有煮雞蛋每人一顆。中午是吃炒菜的,一般都是三菜一湯配白米飯吃,每頓都有一個葷菜。晚上略簡單一些,多半是一鍋亂燉,像中午吃剩下的肉啊菜啊放在一起,再添點兒菌菇、木耳、豆乾之類的,聞著香吃得更香。”
“我家還喜歡吃魚蝦,隔一天就去跟有船的人家買活魚吃,只吃活的不吃死的。紅燒魚、清蒸魚、魚頭湯……這些啊,我全拿手,都是練出來的。”
“這還只是平常的飯菜,要是農忙了,家裡還會特地多去買些豬肉,豬肉肥,油又多,吃了特別補。等快過年了,我爹還會特地跑到隔壁秀山村,找我已經出嫁了的姑姑買羊吃。那時候啊,我們家每年冬天雷打不動的要吃掉一頭羊。”
寧氏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儘管說的不是很連貫,不過在她的描述下,王香芹彷彿看到了一出舌尖上的寧家。
“你問我孃家為啥那麼窮?其實不窮的,有房子有田有雞鴨,就是沒錢。”寧氏說到這裡,長嘆了一口氣,“你猜我是啥時候知道家裡沒錢的?唉,就是我嫁人之前,我家當初給哥哥娶媳婦欠了錢,可我不知道啊,我還奇怪呢,這眼瞅著嫁人的日子就快到了,我問我娘,陪嫁呢?我的陪嫁在哪兒?然後,我就知道了。”
本來吧,寧氏其實不太稀罕朱二郎的,可冷不丁的聽到了家裡一貧如洗的噩耗,嚇得她連滾帶爬的趕緊嫁人,連陪嫁都不要了。
王香芹:……
怪不得啊!寧家人看著就紅光滿面的,寧氏她爹寧大河還是個胖子,她哥雖然沒那麼胖,可一看就是好吃好喝的堆出來的。
見王香芹一臉的恍然大悟,寧氏又忍不住想要捂臉了:“前陣子我哥不是在幫我幹活嗎?他笨,別的啥都不會,我就讓他幫我打蛋,說好了給他一天二十文的,不過我也沒每天給他錢,而是算好了一旬結一次。我給錢的時候還特地叮囑了,叫他回頭交給我嫂子藏著,我嫂子這人還挺能藏錢的,起碼比我爹孃靠譜多了。結果……”
往事不堪回首啊!
直到這會兒,寧氏回想起結算工錢那日的事情,還是有種特別無力的感覺。
那天,她剛給了她哥一旬的工錢,結果轉頭就看到她爹顛顛兒的跑了過來,說她哥幹活太辛苦了,要他把錢拿出來,買肉吃給他補補身子。就這樣,她哥肥腸感動的就給了錢。
寧氏當時就看懵了,偏生她已經出嫁多年了,總不好老插手孃家的事情。再說了,她爹和她哥完全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父子倆一個德行,歡歡喜喜的把工錢全換成了豬肉和板油,回家吃了個痛快,
寧家家風, 擱在王香芹上輩子倒是算不了什麼, 尤其是年輕一代中多的是月光族, 甚至月欠族。可擱在當下,卻絕對是稀罕中的稀罕。
問題是,寧家爺奶早已過世,族中雖有長輩, 可畢竟不是至親, 勸幾句是無妨,可也不能時時刻刻盯著寧家。偏寧大河這人,端的是一副笑面彌勒佛的模樣,誰勸他都連連點頭稱是, 回頭該怎麼樣還怎麼樣,典型的虛心接受屢教不改。
當然,寧家這麼做也是有底氣的,他們家有房有田, 並非真正的赤貧之家。再一個,原先也有親近的人家提醒過寧父,怎麼著也得攢些錢財以備不時之需, 想也是, 這年頭別的不說, 一旦家裡人有個病痛,診金和藥費也不便宜。誰知, 寧家全家上下身子骨都倍兒棒, 他們家男丁需要下地幹活, 女眷除了操持屋前屋後的家務事外,還時不時的外出給人家辦席面,加上平常吃得很好,哪怕換季時溫度驟升驟降,別家都病倒了,他們家啥事兒都沒有。
據寧氏的記憶,這二十多年來,他們家唯一欠債的就是給她哥娶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