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一笑置之。
北涼世子的身份板上釘釘,劉妮蓉和王大石面面相覷。
鍾澄心根性懦弱,聽聞是世子徐鳳年,哪怕有鍾洪武坐鎮,仍是悄悄嚥了一口唾沫,他雖然憑仗著懷化大將軍之子的身份在龍睛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畢竟在官場上有過好些年的歷練,加上鍾府上有高人指點,對於人情世故並不陌生,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道理還是知道的,其實心底鍾澄心對於爹違逆北涼王辭去官職,結怨於將來的北涼王,私下十分反感,也有不解,若是陳芝豹不曾主動離開北涼,這位白衣兵聖仍舊穩操勝券,爹如此作態,鍾澄心還可以認同,權且當是一種官場投機。可當下是那位世子最為得勢的階段,鍾澄心也讀過不少頁頁死人鮮血淋漓的史書,其中改朝換代又最是人頭滾落的大好時分,鍾澄心可不希望這類前車之鑑套在鍾家頭上,退一步說,你這個當懷化大將軍的老爹可以含飴弄孫,回鄉享福個一二十年,自己還有大半輩子得在官場上攀爬,等徐鳳年當上北涼王,自己就算沒被殃及池魚,豈不是這輩子就得乖乖老死在龍睛郡郡守這個不上不下的位置上?他鐘澄心可是一直將下一任經略使視作囊中物的國器大才!
大廳之中以劉妮蓉最為懵懂迷茫和手足無措。
那個被魚龍幫走鏢幫眾當面吐唾沫的陵州將軍府管事親戚?那個在倒馬關圍殺中毫無俠義心腸選擇袖手旁觀的末流官家子弟?那個性格冷僻只跟王大石談得上話的?那個在留下城跟富賈叔侄相稱相談甚歡的油滑公子?那個在雁回關跟賣水人討價還價才略顯暖人心的痞子?那個佩刀卻一次都沒有出刀的狗屁半個江湖人?
他怎麼會是那個北涼世襲罔替的世子?
他姓徐,卻怎麼能是那個她本該一輩子都不該有交集的徐鳳年?
懷化大將軍把徐鳳年的笑意當做理所當然的退縮,一手一揮,發號施令道:“鬆綁!”
徐鳳年瞥了眼鍾澄心和鍾府文士,回頭望向鍾洪武,“為何?”
鍾洪武氣極反笑,“你算老幾?就是大將軍在此,本將也要讓你老老實實放人!”
一直跪在地上的汪植抬頭厲聲道:“鍾洪武,休要倚老賣老!末將一千騎兵,就能踏平小小龍睛郡!”
鍾洪武正眼都不瞧一下汪植,只是雙手抱胸,倨傲道:“你也配跟本將說話?姓汪的小子,你也是掏錢給徐鳳年才買來的官爵吧?敢不敢去涼莽邊境上走一遭?小心別瞧見了北莽騎軍衝鋒,就嚇得三條腿都軟了。”
汪植面無表情,冷冰冰說道:“鍾洪武,我敬你與我爹是同僚,你若再羞辱我,以後我汪植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鍾洪武哈哈大笑,“你爹?姓汪的?容老夫想一想。”
鍾洪武斂去笑意,略作停頓,轉頭譏諷道:“北涼軍中,這三十幾年還真沒有入我眼的汪姓將軍!你那不成氣候的爹算哪根蔥?”
汪植咬牙切齒,默不作聲。
徐鳳年冷眼旁觀鍾洪武的跋扈。
北涼軍中小山頭林立,鍾洪武擔任騎軍統帥將近十年,他那一輩的老將中,也就燕文鸞軍功威望能與之媲美,鍾洪武是當之無愧的一座山頭山大王,加上先前陳芝豹的青壯一脈,三者相互掣肘,北涼軍除去大雪龍騎軍和龍象軍等幾支親軍,絕大多勢力被三人瓜分殆盡,三者之中,當然又以官位軍功盡是第一的北涼都護陳芝豹為首,燕文鸞緊隨其後,燕老將軍麾下勢力要比鍾洪武略少,但是遠比性格爆烈的鐘洪武更會為官之道,更懂得經營栽培,手下嫡系要比鍾系爬升得快捷,扣除掉勳官散官的那八十餘實權將領,燕文鸞門生手下多達接近三十人,數目遠高於鍾洪武的寥寥十餘人,但越是如此,鍾洪武愈發不懂“規矩”,這麼多年徐驍也一直多加忍讓。
鍾洪武訓斥過了汪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