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吳桂芳報道。
吳桂芳是嘉靖二十三年的進士,比張居正、李春芳早一科,如今以漕運總督的身份兼撫鳳陽,漕運總督府通常設在淮安,但也有設在泰州、揚州的時候,因漕運總督所管並非僅漕運一事,也有兵備、海防、錢糧等。
柳賀此次出行只帶了一位管家。
剛考中進士時,他只在翰林院修史,所涉庶務不多,因而不需要一位專門的管家來為他處理雜事,而在柳賀輪值誥敕房、晉升日講之後,毋需他主動去找,便有數人上門自薦,想要在他手下投效。
柳賀官當得雖不大,對管家的要求卻並不低。
要當朝臣的管家,所轄自然不是後院之事,那一點事楊堯也能處理得過來,如張居正的管家遊七,嚴嵩的管家嚴年,其聲勢往往不遜於朝廷大員,他們既能遊走於朝廷官員之間,為閣臣與其他官員牽線搭橋,也能在暗中替官員處理私事,即官員在外的代言人。
柳賀謹慎地篩了許久,最終挑中了一位名為顧為的舉人。
此人年已過四十,會試不還不如年輕時,之後顧為也只能歇了考進士的心思。
柳賀被貶至河道,他原以為顧為不願隨他而行,誰知顧為二話不說收了包袱,同柳賀一道來了鎮江府,眼下也同去揚州赴任。
顧為是山東人,年輕時也曾遊歷過南方各地,他與柳賀一邊看河兩岸的風景,一邊聊起了兩淮鹽事。
南直各府的營收大項,一個是漕,另一個則是鹽。
鹽運收益在大明朝的國庫中佔據了一半,而經由揚州放出的鹽引產生的收益則佔整個大明鹽運的一半,是以兩淮鹽運使雖為從三品官,若是一省布政使,鹽運使是不樂意乾的,往往要升至巡撫才算升官。
揚州城中如今有漕督府,也有鹽運使司,知府衙門的風頭都被大大蓋過。
……
柳賀到了漕督衙門,出示了吏部發放的敕牒,之後巡門兵卒前去彙報,稍候了片刻,就見一青袍官員出外道:“閣下可是柳同知?”
“在下正是。”
“下官南京工部主事李化龍,見過柳同知。”
南京工部主事為何會在漕督衙門,其實和漕督衙門的配置有關。
按現代的觀點,漕督衙門這種就是典型的部/委/辦/局,專攻某個條口的,和地方上不同,放在地方上,一縣、一府、一布政司都有具體官員負責具體事務,漕督衙門的事能不能辦成,還是得看地方的配合程度。
漕督衙門下設常盈倉和抽分廠,前者主要負責儲存和轉運漕糧,後者則是管理船廠,負責船隻的建造,如今各船廠的頭目通常由錦衣衛衛所指揮負責。
除此之外,漕督衙門中也有管河、管洪、管閘、管泉的官員,都由工部出人,其中管河者往往是工部郎中,管洪、管閘、管泉者多為工部主事。
眼下這李化龍,正是南京工部的主事,他的駐地在徐州洪,因吳桂芳決定在徐州治水,李化龍便也先來漕督衙門報道。
“漕臺可在府中?”柳賀問。
柳賀比預定期限早來了兩日,他原意是早些見到吳桂芳,誰知吳桂芳去巡查河堤了,要再過一日才能返回揚州。
“漕臺早有囑咐,若是柳同知到了,就先看看黃河徐州段的文書。”
徐州眼下是大明朝的重要水利樞紐,連線南北的交通要道,因京杭運河與黃河傍城而過的原因,徐州每隔三年就要發生一次水患,柳賀手中的文書便記載了洪武朝至今徐州遭水患的情形,真是叫人不忍細讀。
但每一份文書柳賀都看得極其細緻。
這些文書多是衙門之間的公文,於水患發生的時間、地點、情形、受災人數多有描述,但公文的通病就是廢話連篇,柳賀需要仔細提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