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暢。
“都怪那人,騎馬也不知慢一些。”楊堯平日並不計較這些,但妙妙平日一向很乖,若非被嚇住,她也不會哭成那般。
柳賀是著實覺得錢家囂張,這幸虧是在揚州,若是在京中,御史們上的摺子都能把他給淹了。
柳賀也算是接觸過幾個衙內,別的不說,天子恐怕是這天底下最大的衙內,可天子性子並不跋扈,雖然愛用銀子獎勵他們這些先生,但詔書上必然是將他們誇了又誇。
學生如此尊敬自己,先生們嘴上不說,心裡卻都是高興的。
柳賀覺得,他在翰林院相處不錯的同僚們都是一群悶騷,別看平日走出去都是一副謹身低調的模樣,其實感情比一般官員更充沛些,畢竟常年在翰林院中,極少體會到官場傾軋,比旁人就多了一分純粹。
舉個例說,與柳賀關係不錯的羅萬化、于慎行及黃鳳翔等為人都很純摯,陳棟及諸大綬過世時,他們心中十分悲痛,毫不作假,但在有些人看來,陳棟及諸大綬的過世只意味著天子講官的名額再空出來一個。
柳賀是永遠不會有這種想法的。
……
因妙妙喜歡,過節這幾日,柳賀白天帶著她出去逛,晚上則和楊堯一道抱著她去看花燈,只有天氣最冷的那日沒出門,自來了揚州府之後,他甚少有這般清閒的時光。
過了幾日,柳賀上衙時先去拜會了吳桂芳,送了份節禮。
吳桂芳給他泡了茶,笑意吟吟道:“澤遠和錢家打過交道了?”
柳賀苦笑道:“訊息竟都傳到漕臺耳中了。”
“錢家跋扈,老夫也多有耳聞。”吳桂芳道,“不過你將人送至廣陵縣衙,廣陵知縣可不敢把錢家人怎麼樣,關了一晚上就放人了。”
柳賀解釋道:“下官早已預料到了,否則下官也不會叫人將他押至廣陵縣衙。”
在這揚州城中,廣陵知縣可以說是到處受氣,身為附郭縣的縣令,他上受知府拆遷,漕運、鹽運衙門又都在府城中,誰路過都能踢上兩腳。
錢家在知府那頭都能說得上話,根本不是小小一個廣陵知縣能對付得了的。
柳賀和錢二公子畢竟沒有深仇大恨,這麼做也算是給對方一個小小的教訓,畢竟他也不可能騎馬拖拽這錢二公子。
“澤遠這般倒真不像你年輕人的性子。”吳桂芳拿出棋盤,一邊與柳賀對弈一邊道,“你可知錢家背後站著誰?”
吳桂芳能如此問,說明錢家背後站的並不是張居正。
柳賀思忖片刻道:“聽說是宮中貴人?”
吳桂芳微微一笑,一副要讓柳賀繼續猜的表情。
柳賀握著棋,靜靜思索了一番,宮中貴人無非就是太后、天子及有權有勢的大太監,如今最有權勢的太監顯然是馮保,但馮保的手恐怕伸不到鹽運這塊肥肉上,他掌司禮監印,影響力可謂遍佈宮內宮外,但馮保若是對財稅動心思,張居正也不會容他。
天子如今年少,朝政皆由張居正把持,錢家背後必然不會天子。
柳賀道:“下官最羨慕前任首輔石麓先生,他返鄉時,先帝曾讓他展至樂於家庭,石麓先生父母仍在堂,他以首輔之尊伴父母左右,自古以來都是難得。”
“本官來任時也曾拜訪過石麓先生,他在家鄉興教化、定鄉約,助生員們讀書。”吳桂芳道,“澤遠你答得有些滑頭了。”
“答案已經說給漕臺了。”
柳賀吃了吳桂芳一子,吳桂芳搖頭看著他,終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石麓先生是前首輔李春芳的號,李春芳從首輔任上致仕,如今正在揚州府興化縣家中休養,李春芳致仕時,父母都仍在世,他便在家鄉陪伴家人,在鄉中名聲頗好,興化本地便記載了他重修範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