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聊聊線索。”諾爾說。
“走吧。”蘇明安說。
他正好睡不著。
行走在沒有光的黑夜裡,不是什麼美好的散步體驗。周邊是鬼影般的枯死樹木。然而蘇明安的神情卻很放鬆,只要什麼都不思考,對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旅行。
蘇明安想到副本剛開啟時,諾爾推著他的輪椅在測量之城的廢墟奔跑,拖著玩家們追殺的長龍。那天的雨下得很大,灰濛濛的,彷彿漫天漂浮的煙塵。金髮的少年低頭對他說——蘇明安,我們逃走吧,別再管這些人類了,我們在遊戲裡逃走吧,逃得遠遠的,逃到誰也看不到,誰也無法指責的地方去。
然而二人都知道這不可能。
所以諾爾在那之後,將靈魂與肉體用傀儡絲分割,上演了一場跨越三十三個周目的傀儡戲。
他們都有哪怕是死也無法放棄的東西。
所以他們哪怕是死也無法逃離。
諾爾舉起了一盞提燈,黃澄澄的光碟機散了濃重的夜霧,如同一顆明亮的啟明星。他在前面走著,樹林中沙沙的聲音彷彿也成了樂音。
“蘇明安,你覺得……當秩序與律法完全崩解,世界會淪為這樣的末世嗎?”諾爾呢喃道:“太多人都希望你死,這其中的‘正義性’從何而來?”
“……”
“一切阻礙自己的都被視同‘有取死之道’,沒有任何公證能裁決行為的正確性。每一天,都有嶄新的‘個人律法’在人們自己口中生成,形成一部嶄新的法典,以力量維繫這種統治。”諾爾說:
“每個人手持自己心中的法典,成為了特雷蒂亞那樣的‘裁決者’,用肉眼審判一個人是否得了病,並要求這些‘被審判者’按照他們心中的秩序迎來結局——【他維】蠱惑之下,你的生存違背了大多數人的生存與意願,因此你在每個人心中的法典裡——被視為了‘生存違法’,你的呼吸與心跳都不再被秩序保護。”
諾爾是一個活得很透徹的人。
他的聲音在幽暗的樹林中漂浮,彷彿將眼前的迷霧逐漸揭開。
“換句話說——”
諾爾說:
“人們已經代替合理的秩序與大局,審判了你的結局。你的死亡,被他們寫上了他們心中的法典。”
蘇明安靜靜走著。
“但這不是你的錯。”諾爾說。
“……”
“我認識的蘇明安,不是這樣的,只是過去了短短十幾天,你卻比第八世界要沉默太多。”諾爾說:“第一玩家是翟星人希望的第一玩家。亞撒·阿克託是廢墟世界居民心目中的英雄。而蘇明安……只是這個和我說話的蘇明安。”
他抬起頭。
下雨了。
夜雨寒涼,打溼焦黑的林葉,灑上他們的肩頭。這一場寒雨下來,又不知會有多少萬人凍死。這個世界的災難,發生一次便能牽連數十萬人,與之前副本的傷亡人數不可相較。
“我很久以前,有一個願望。”蘇明安說:“我希望我的人生,真的可以幸福快樂起來……”
他沒再說下去。
這是他今夜的第一句真心話。
“很難實現啊。”諾爾說。
“嗯。很難實現。”蘇明安說。
夜間的大雨讓人感到黏膩溼冷。諾爾撐出傘,仍然擋不住斜斜的雨,寒冷像細針一般紮在他們身上。
“蘇明安,我一直看不到你的結局,你的未來讓人完全捉摸不透……”諾爾說。
“我們本就沒有結局的。”蘇明安說。
叮,叮,叮。
雨水打在傘上,磅礴大雨吞沒了視線,像罩子般扣住了他們。二人縮在雨下,猶如等待潮汐降臨的魚,外界細密的寒雨彷彿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