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說笑的,還沒影的事兒,夏哥兒慎言。”
“不是打小定了親麼,村裡人誰不曉得這樁親的,眼下都到了年紀,自是要把成親的事情拿上來說啦,害臊什麼。”
說著,餘家小哥兒用手肘戳了紀桃榆一下:“怎的了,莫不是你後悔不想嫁給二郎表哥不成?”
紀桃榆聽這話神色微凝,他一個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弱秧子哥兒,能說上當齡的秀才為夫,旁人都眼熱的不行,哪裡輪得到他後悔不想嫁的。
紀桃榆小時候個子長得就比同齡的哥兒慢。
同齡哥兒會走了,他才會爬;同齡哥兒說話都會說整句了,他才會清晰的喊爹孃。
幼時家裡人還以為生了個傻孩子,憂心的不行。不過好在是大點了沒有什麼智力缺憾,反倒是讀書認字學東西都很快,爹孃才稍有安慰。
可惜腦子雖沒問題,但身子差確是釘在鐵板上的事兒。
兒時白乎乎的倒是招人疼,可瘦瘦小小的總跟只小羊羔一樣,怎麼喂都養不胖。
一點輕微的磕著碰著便是沒破皮都要哭,三伏天裡刮個風下把雨,稍有不慎也得著涼受寒,從小就嬌氣的不行。
好些次沒個留神便是重病一場,若不是家裡阿祖是大夫,就醫及時,哪裡能長到這個年紀。
阿祖說他身上有弱症,生來感官就異於常人。
比尋常人更容易生病,也比尋常人更怕疼,需得比常人多出十二分的精神顧好自己。
紀桃榆自知得了這麼一副身子骨兒,便跟著他阿祖學著些醫術,也替他爹孃省下些麻煩。
可惜家裡就他這麼個哥兒,生他這般弱氣,爹孃未覺拖累反倒是心中愧疚,更是費心照料周全。
紀爹是個有些謀算的人,早早便給自家哥兒做了打算,瞧中了村裡一戶人家的小子,與之定了娃娃親。
這些年資助著尤家小子讀書科考,倒是未曾枉費一番心血,尤家二郎年紀輕輕已經中了秀才,今年又下場鄉試,前程一片明朗。
家裡都盼著尤二郎此次鄉試蟾宮折桂,屆時把婚事一辦,桃榆下半輩子也便有所依傍了。
見桃榆沒有說話,餘家哥兒篤定一般又道:“也是噢,你生的這麼好看,城裡總有高門大戶人家想求你的。”
“桃哥兒哪裡聽來的話。”
這些年來,城裡的確有見色起意的紈絝子弟或是老富商遣過人來想把紀桃榆要去,但都不是想著什麼正經婚娶,只不過想高價買個玩物罷了。
他爹孃十分避諱這些人,這也是他的痛處,不知餘家哥兒是心直口快還是有意揶揄。
正當紀桃榆想借問駁斥時,身後卻先傳來了一陣渾重的鐵蹄聲。
兩人回頭,只見坦闊平整的黃泥官道上,一匹目光炯炯的黑馬提著步子從道上踏來。
馬雖走的慢,甚至都不曾跑起來,但紀桃榆瞧著那麼高大的牲畜要從旁經過,還是下意識的拉著餘家哥兒後退了幾步避開些。
黑馬膛寬股齊,毛髮油亮,行走之間有一股未經過度馴化的野性。
紀桃榆認不得馬匹好壞,只覺得這馬比他平素見著的都要俊些,且哼哧的鼻息也讓他覺得比以往見過的馬更唬人。
官道上好些衣飾考究之人聽到動靜,乍見此馬都忍不住伸頸觀看。
臨近城門,路上不乏見過世面的貴人,皆頓行競相觀馬,紀桃榆見此情形猜測這定然不是尋常之物。
倒也不怪連富貴之人都看稀罕。
南方養馬地寡,西北疆域一帶常年戰火,馬匹多供做軍隊物資,南邊自是鮮見好貨。
有此好馬未曾在珍禽異獸的寶閣中,反倒是行於道間,確是引人注目。
“那人瞧著好生兇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