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寒露,透著一股冷意。
顧陵雲的肩上、髮間都落了一層薄霜,他絲毫不覺,依舊站得筆直。
明明只隔著一層窗戶紙,可聽著屋內傳出的歡聲,倒像是身處於兩個世界一般。
顧陵雲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一股血腥味從喉間湧了上來。
這是他的慕枝。
如今卻和旁的人如此親密。
而他卻沒有資格去阻止。
甚至都無法出現在慕枝的身邊。
之前東瓊說的話歷歷在目。
你這輩子,都無法光明正大地站在慕枝身邊。
原本是可以的。
但是那個會溫言軟語喊著仙尊,會乖巧可愛地湊上前來撒嬌討好的慕枝,被他弄丟了。
小鳥兒飛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就算是回來,也找不回從前的模樣了。
顧陵雲的心口一陣悶痛,眼瞳一沉,其中情緒如浪潮般洶湧。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想拔劍破門而入,將慕枝帶出來。
可是這個念頭方才冒出,就被他強行壓了下來。
不行。
至少現在還不行。
顧陵雲抬手抵在了唇間,隱忍地咳嗽了一聲,將一切情緒都緩緩壓下。他的面容冷峻,目光平靜。可這平靜是虛假的,在海面之下,依舊藏著險峻的暗流與駭人的波濤。
夜色更深了。
顧陵雲的身姿挺拔,燈籠下,影子緩緩拉長,未曾離去一步。
慕枝縮在被子裡,遲遲沒有睡著。
隱約間,耳邊總隱約傳來一陣咳嗽聲。
這動靜有些熟悉,像是顧陵雲發出來的。
顧陵雲又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慕枝只認為是錯覺,閉眼強迫自己睡去。
睡著了就好了。
只要睡著了,就不會產生幻覺了。
慕枝的呼吸漸漸平緩了下去,可他的眉間還有一道淺淺的褶皺,像是睡得並不安穩。
在漆黑的夜色中,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床頭。
東瓊站在那裡,一雙金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看著慕枝。
慕枝躺在床榻上,鴉青色的頭髮散開披下,猶如上好的綢緞一般,柔順光滑。
東瓊盯著看了片刻,口中哼起了溫柔的曲調這是哄睡用的歌。
在歌聲環繞下,慕枝的眉心鬆開,徹底睡了過去。
東瓊彎下了腰,手指輕柔地插入了慕枝的髮間,緩緩向下梳:慕枝他再也沒有白日裡的陽光真摯,目光中滿是偏執與瘋狂,你是我的了。
終於是我一個人的了。
一覺睡醒。
慕枝睜開眼,就見視窗陽光斜斜照下,半空中塵埃浮動。緊接著,映入眼簾的就是東瓊的一張臉:慕枝,早啊!
慕枝慢了半拍:早。
東瓊歡快地說:下午就可以到東漠了哦。
慕枝:這麼快?
不是說要兩日時間嗎?如今方才過去一半日程。
慕枝推門走了出去,從上往下看去,甲板上已是熙熙攘攘,充斥著交談聲。
我坐了這麼多次飛舟,還是頭一次這麼快。
是啊,真是奇了怪了。
有什麼奇怪的?來東漠的途中有大妖出沒,上次就折損了一艘飛舟,這次特地加快了陣法,以免節外生枝。
是什麼大妖?聽起來怪駭人的。
不知道,沒人見過它的真面目。
不過我聽說,東漠有一個妖族出身的魔尊,該不會是同一個吧?
慕枝耳聰目明,神識一轉,就已經將交談聲收入耳中。
這是他第二次聽見關於大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