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哦」了一聲,不再追問。
姚黃有心弄清主子的想法,但越荷卻不再說話了。她回想起半個時辰以前見到薛修媛的樣子:那位向來清冷的美人眼眶微紅,面色蒼白,神情憔悴,如果不是衣著仍舊清爽整潔,竟讓人以為她是在何處受了天大的苛待磋磨。
而她求自己屏退宮人之後,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語出驚人——
「昭儀之死有極大的不對!」
薛修媛,一貫是霍昭儀最為信任的宮妃。二人感情甚篤,她自是能察覺到一些旁人不知的細節。眼下薛修媛言辭肯定,面色驚惶而隱含悲痛,只是反反覆覆道:
「昭儀是讓人害了去的——她們想要馮氏的孩子,那——」
越荷打斷她:「你有何證據?」她神色端肅:「話不可亂說,否則反而招禍!」
薛修媛咬牙道:「我親眼所見馮韞玉的宮女從洛昭儀那裡……」
話到此處已不必再說。
越荷又道:「有人曉得你察覺內情了麼?」
薛修媛搖頭道:「我並不十分肯定,但不管怎麼說,我與霍昭儀素日那樣親近,她們又要捏造昭儀之死的『真相』,說不得何時就要對我動手。」
她眼眶微紅,抬頭定定地看著越荷:「我是清楚娘娘的人品的,也相信娘娘斷然與此事無幹!薛氏今日前來,便是求娘娘收容,救我一命,以圖來日為昭儀復仇!」
她道:「洛昭儀對娘娘的忌憚圖謀,娘娘自己也是清楚的!我一個人雖然口說無憑,到底能順根慢慢找出更多證據,端看娘娘信不信我,肯不肯要我這個把柄!」
越荷沉吟片刻,道:「你先回去,面上一切如常就好。」
薛修媛蒼白的面容上,總算出現一絲血色。
她喜道:「多謝娘娘!自此願為娘娘效匹馬之勞。」
越荷又道:「她們絕不會這麼快就動手,你回去後,注意著些日常飲食就行。」她頓了頓,「馮順媛在仙都宮肯定住不長久,等她遷宮後你再一併遷出,順理成章。而且局勢也更加分明,看得清真正圖謀之人的面目。」
薛修媛道:「好。」又道:「娘娘敢收下我,我也定不負娘娘!」
她點漆似的黑眸如寒星閃亮,從前清冷的面容,一瞬間似有刀鋒般的寒意。
越荷始知她與霍昭儀舊情之重。
第99章 妄言舊事 蘇合真與李月河,當年是真的……
長信宮承暉殿。
玉河柔瑩潤白的雙手翻過帳冊, 身後恭敬侍立著侍女瓊英,懷中抱著幼玉公主梓憲。
幼玉公主似是有些不爽快,在侍女懷中扭了好幾扭, 惹得瓊英低頭溫聲勸著。下首原本安安生生用著茶水的昭儀洛微言, 也抬起頭來。
她笑了笑,溫婉可親地問道:「二公主這是怎麼了?」
如今已是八月,距離霍嫵之死已有一月之久。皇帝先頭奪了玉河的宮權, 朝上的李伯欣雖不怎麼發作,倒是遞了好幾道摺子, 請求重禮祭奠死於八月的賢德貴妃。皇帝被他觸怒。
可這又是一件他雖想忘卻、一旦提起又不能輕忘的事情,江承光無法,只是反覆留中。而李伯欣似不懂看他顏色,連續遞摺子,皇帝被捏到軟肋,又不肯叫旁人認出來, 不由更怒。
隔天便佯裝大度, 重新把鳳印還了李貴妃, 心裡卻還憋著氣, 也不肯看她。
不過玉河卻已不大在乎這些, 她重握宮權之後便更加謹慎, 再不肯讓人鑽了漏洞。如今驗看洛微言做好的帳冊便是其中之一。可洛微言也不見多麼惱怒,反而笑著和幼玉講話。
但幼玉只是把頭埋進瓊英懷中, 悶悶的樣子, 不曾理會微言。
她人雖小, 也清楚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