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只道:「聖上回到宮裡,會有答案的。」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恩怨,是該有個了結了。」
再然後,他便什麼也不肯說了。
傅北剛剛立下大功,江承光若還要些臉面,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逼迫於他,給他治罪。
心煩意亂打發走了傅北,江承光又拾起身為帝王的理智與擔當。有條不紊,處理起了後續的安置事宜。
有功者如樑子勝應加賞,犧牲者如霍兆要追撫。
繼續追擊逃逸的叛軍,勿使流竄,再傷百姓。
至於鍾優,江承光心裡也大約有數。他先前便已疏遠了對方,正在暗中命人查探。只沒想到李伯欣動手這麼快。如今鍾優罪證未出,鍾家暫時也需安撫一二。
可待到將來水落石出之日,鍾優縱死,也逃不脫罪名!
又頒布命令,只誅首惡。將其餘謀逆的定軍投入採石場,判罰為奴二十年,算是寬縱。今夜,確實已經血流成河。
傅北的預估沒有錯,江承光重名聲。且饒是皇帝自認心硬,此刻也不願再添殺戮。
在處理完這些事情後。
江承光揣著懷裡的銅馬,也揣著一顆莫名不安的心,起駕回宮。
直到回到宮裡,皇帝也沒有想明白,傅北的話是什麼意思。
看一看,已經過去大半天了,都申時了。
「去建章宮罷。」他決意,「這樣遲了,朕該回去,也方便安撫大臣。晚些時候,再尋人來看這銅馬,有何古怪。」但他的心卻越跳越快,像是有什麼事情,快要發生了。
第198章 皇后獨歸(大結局) 誰見幽人獨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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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光懷揣著那銅馬回宮。
路上, 他遇著了哀哭不已的寧妃。後者不顧阻攔,撲上來哭訴父親冤枉,道鍾家無辜受害。皇帝經過一晝一夜, 已然疲極,又知道鍾家的手腳, 不願與她虛應。
只道:「事情查明,會有公道。」不肯理會,命人將她拖走。
鍾薇的哭聲雖遠了,仍遠遠迴蕩在紅牆之間。這多少讓他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江承光面色發沉,一路疾行,內侍們亦不敢打擾。
但到了建章宮前, 幾人對視一眼, 終是上前稟道:
「聖上, 理貴妃娘娘來了, 已等候您多時。」
江承光方張了嘴, 待要說不見, 聲音忽在舌尖打了個轉兒:「……李貴妃?」
他知道自己弄錯了。或許是剛剛處置了李伯欣,又與傅北恩怨了斷。否則他怎會有一瞬恍惚, 認為等候著他的是月河呢。江承光默然片刻:「她來做什麼?」
卻將手中寶劍遞給內侍, 自己走了進去。
從室外到室內, 光線倏爾暗了許多。
但是,在建章宮的玉案邊上,正點著兩盞燭火。火光螢螢綽綽, 簇擁著那跪坐的女子,竟使人無端想起,黃泉路上的引魂燈。她的臉色非常蒼白,但烏漆般的眼仁裡,卻躍動著那兩豆燭火。
理貴妃便坐在那裡,見他進來,緩緩抬首。
江承光進來時原有話問,卻不知為何,被她的目光定在原地。只覺那裡頭是盡極的哀慼,是木然中濺起一星火點的魂靈,是……令他羞愧的、行將離別的最後一瞥。
她站了起來,提起衣擺。應是坐久,略有不支,嘴唇發白髮幹。
但貴妃舉步上前,沉重又輕盈。目光亦如千鈞,壓得他難以喘氣。
是築起堤壩的苦海,是行經崩裂的山巒。雖不肯輕易倒塌,卻已強弩之末,